金黄麦田春秋接了一茬又一茬,再过几个冬夏,重重山水过了一重又一重,还在盼着路尽处相逢。
走过那千灯廊道,来到那辉煌盛世的马道上,穿过车水龙马,再接一茬。
于马道起始等候的,是身着青衫的金簪,她手中捧着一个签筒,在见到神白须的打扮之后,莞尔一笑。
沙沙————
金簪于神白须面前晃动签筒,里面的竹签争先恐后的向外挤。
十里春风廊亭外,且歇,红鹊如燕来,良人好相见;金月挂,三千青丝玉簪头,路漫漫,百愁当前梳百愁。
思不才,红书风卷;月下逢,路望尽头伊人盼,琳琅百转心头采。
提笔,红妆梳成,如愿,有两袖清风拂青山;红线缚腕,佳期尽揽,良辰相厮守,不负花好人间。
咔嗒————
竹签掉了,金簪伸手制止正要躬身去捡的神白须,而是脚尖轻轻一点,竹签凭空起伏。
“上上签。”
盖头内的神白须微微挑眉,需知,他这个人的运势,那可是差到姥姥家的,这并非他一个人这么觉得,从小到大他接触的任何有关概率的事物,几乎都没戏。
哪怕是让别人帮他来选,次次不中,抽抽不出。
一身青衫的金簪施躬身万福,她指尖隔空一点,棕色的竹片化作一条精致的木镯,挂在神白须的手腕上。
她看着神白须,盖头内亦是如此。
她只想啊,想这天底下还有这么吉祥如意的新郎君,趋吉避凶,揽福避祸,就像门中槐树了新芽。
到了这里,映照着人间花好月圆的红毯似乎也走到了尽头,而于那红颜之前望眼欲穿的伊人,盼了又盼。
长生殿开,万里春眠不觉晓,彩云霏霏,登得这人间辉煌。
步履蹒跚的新郎官终于是走到了鹊桥尽头,于那道路尽头的一畔,梳着一身红装的青衣堪堪迈步,她同样步履蹒跚,好似这条路,用尽了她一生的气力。
颠颠簸簸的舟船于海浪上寻到了灯塔,在风雨一程之后的余闲中再次规划着下一次出航的路线。
终是顽童打破了储钱罐,拿出了本就见的不多的纸币铜板,凑了又凑,还是不够买她心爱的娃娃。
雅庭下翩翩公子手中琴弦拨弄,曲水流觞,抚过芭蕉叶潜入竹林里,孤芳自赏,圆月之下对影成画。
咔嗒————
再回过神来,一路恍惚而来的青衣竟是跌撞向神白须,两人额头相碰,青衣大梦初醒,定入红尘。
看着他手捧桃枝,腰间挂着金龙宝剑,系着玲珑丝带,听着铃儿叮当响,心也跟着砰砰直跳。
这望眼欲穿的良人啊,终是相聚。
这颠簸而又仓促的人生啊,终是圆满。
他到底走了多少路,翻过了几座山几座海,又多少次雾里寻花,水中捞月,又做过多少南柯一梦,魂牵梦绕,才能求得这人生中第一枚上上签?
脚下的石板被月光照的清清冷冷,却莫名的,又被他捂热,再到这里,青衣一双金瞳已是繁星点点。
她竟莫的人生第一次如此焦急,焦急的想要揭开那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容上的面纱。
然月未满,春风已去,眼下,两人并肩,走入那煌煌天府。
府内,大堂内的出云早已等候多时,看着两位红装素裹,眼袋含笑。
连同盘龙执众在内,还有神骁地煞的四位,站成两排,女左男右,隔着间距,却仿佛圈成一个圈,围着两人。
“新人两位永结同好,自是人间最浓的烟火气。”
“步过长廊,蓦然回,才道路途遥远,自是相逢,此缘可许可期。”
出云笑道,不过是些对于两位新人美好的祝福。
“一位,是我神骁本土人士,万年山河的赤水养育的儿女,理当遵从传统,行婚拜之礼。”
“而另一位,异域之风,悠我神川,自是眷恋这人间的清风,即潜梦来此,理当入乡随俗。”
“然两位新人皆无主定夺,无以长者为拜,自当以山河为誓,日月为盟。”
眼下,青衣心砰砰直跳,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衣袖,而另一旁的神白须,拿着桃枝的手也能肉眼可见的微微颤。
出云伸手意示,金簪走出,接走了神白须手中桃枝。
咚————!
钟声响,悠悠然穿过千山万水。
“一拜天地乾坤,敬煌煌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