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于普通人来说,咒术压力与日俱增,人们的沉重的情绪会步步加码。他们享受不到咒力环境的好处,只会在自我消磨、情绪内耗和咒灵威胁中沉寂和死亡。
欺诈师的嘴角似乎为不可见地向上挑了一瞬,眉目间却跟着伏见宫恶玉的言语,变得忧愁起来,“但,现状太难改变了。”
哪怕是身为世界主人公的人——从五条悟到伏黑惠——他们本身也都是这个畸形体系的受益者,身在局中,他们未必能真的看到这点。
也未必真的想要改变这一点……
或许未来的这一代能够让咒术界焕发新生,但那也是新瓶装旧酒,换汤不换药——只是权力结构的改变,是触碰不到问题真正核心的。
世界意识创造伏黑甚尔,果然有其原因。
只有和咒力隔绝者,方有机会打破这种五百年一次的命运循环和轮回。
“这个轮回绝对不能继续下去。”
伏见宫恶玉的手指摩挲着天内理子的照片。
不仅是为了这个年少的女孩,也是为了伏见宫自己。
目前的形势,他是要将自己和世界意识的需求绑定起来的。
当然,同时不可避免要考虑的,还有欺诈师的目的。
她的态度不会有废笔。
伏见宫借着杯中水面的反射观察着欺诈师的眉目、嘴角和脸上的每一块肌肉变化。
——积极,甚至还带着一点期待。
“您的意思是——要阻止星浆体的融合?”欺诈师双手交叉,撑住了下巴,一派认真之色注视着“马甲的主人”,“那不会是件容易事,即使是对我们来说。”
“事在人为,你刚才说……还有谁不希望星浆体融合来着?”伏见宫恶玉敲了敲脑袋,用五感捕捉着欺诈师几乎无法穿破皮囊的情绪,“盘星教?”
欺诈师点点头,这一点在咒术界可不是秘密。
“但,是他们的计划——您是不会喜欢的。”
伏见宫恶玉向后一靠,“我会有多不喜欢——说来听听?”
盘星教这个名词对他来说是陌生的,或许是因为这个教派就是为了星浆体而诞生的,所以直到这个“五百年”的节点之前,他们很少正面出现在人们面前。
当然,就算是他们出现过,以伏见宫恶玉的社交圈子,也很有可能不知道。
马甲们显然在制造着情报盲区以勾引他融合的欲望,自然不会让他提前知道太多。
“如何让星浆体的天内理子和纯洁、高贵的天元不要融合——很简单,让星浆体消失就好了。”欺诈师了这个所有咒术师——不论是盘星教还是盘星教的敌人——都心照不宣的东西。
盘星教的目的太过明确,他们尊崇天元,自然不会在天元身上下手,那么目标就能倒向天平的对面——也就是天内理子的身上。
“倒是真下得去手。”伏见宫恶玉的瞳孔骤缩,“十四岁啊!这个年龄,有些时候都管我叫叔叔!”
“显然,不论是咒术界还是盘星教,都没有想要把天内理子考虑在内的意思——对于他们来说,她是星浆体,除此之外,都不重要。”欺诈师叹了一口气,美目里泛滥着同情,像是完全的感同身受,“甚至,在所有的地方提及她,‘天内理子’这四个字都不重要。”
她的身份比她的名字重要,她的命运比他本身重要。
至少欺诈师在这件事上说对了,即使目的有一定程度的重合,伏见宫恶玉也绝对不会喜欢盘星教的。
“而且……可怕的是,在日复一日的‘大义’洗脑之后,天内理子自己的心思……”欺诈师忧愁地看向了伏见宫恶玉。
但后者非常果断地摇了摇头,“不会的——你看这个。”
他将天内理子的成绩单记录抽出来,摆在桌子上。
他的手指顺着成绩记录从上往下滑,里面连续的高绩点让人侧目,“我要是将自己当做一个即将献祭的躯壳——要么被洗脑得修身养性,为了天元保持自己身体的‘纯洁’和健康;要么开启摆烂人生,总之是不会再这么努力地学习了。还有这些生活轨迹,天内理子加入了多个社团、积极社交、参加比赛,甚至还经营了一个社交账号……她在积极、甚至是有些过度积极地面对世界了。”
就像是想要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还有自我意识的时候,多感受一点这个世界、多交一些朋友、多经历一些自己的生活似的。
种种表现都在证明,她爱着这个世界,她想要爱自己。
天内理子或许被迫接受了别人灌输的扭曲价值观,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已经丧失了自我。
相反,种种表现证明,她正在想办法建立自我,或是在一个由别人塑造的世界中保护一点微不足道的自己。
“她知道了自己的未来,但即使在这种未来之下,她依然想要让自己的生活更加丰富。”伏见宫恶玉换位思考,只觉得有些欣慰,又有些难过,“她一定是想要活下去的。”
欺诈师对他的分析表示
了认同。
当然,伏见宫恶玉自己很清楚,这样毫不犹豫地论断存在着他自己的私心。
他必须要说服自己,天内理子想要被拯救。
因为不论她的意志为何,他都必须阻止星浆体的融合。
伏见宫恶玉需要一点道德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