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但他们少数几个干部知道。
这里没有给他后退的机会。
冰层封锁身后的大门,他能做的只有直接对上面前的人。
这是出任务途中,周然恪守着基础流程,两手背在身后,在动作前率先如实告知说:“虽然你三年六个月前伤了个我的人,但三秒之内举手蹲下,按照制度,我不会对你出手。”
手里经过的人太多,陈庄压根记不得自己三年多前动过的人,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决定拼一把。
打起来不一定死,但他真照做一定会被上面的人杀死。
手臂青筋爆起,在下面的人话音落下的瞬间,陈庄朝门后快速喊了声后一拳抡下,带起的风从楼梯里经过,带起地面的明显颤动。
撑着栏杆一跃,周然直接从人头顶上掠过了,半蹲着平稳落地。
一拳扑空,最终打在了楼梯上,钢筋弯曲,水泥块碎裂,砸落在楼下地面上,带起一阵灰尘和剧烈声响,有些顺着楼梯的缝隙持续下落,持续发出不断声响,从近到远。
眼尾一跳,周然解开衬衫袖口纽扣,说:“都说了不要打扰到附近邻居。”
回溯
陈庄转过头,对上的就是直接向着这边飞来的断裂的钢筋。
锈蚀的铁红痕迹还清晰附着在钢筋上,速度快到模糊,在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钢筋已经贯穿了他的身体,左肩鲜血迸溅,刺痛感传来。
只要再往下一点,被刺穿的就是心脏。幸好这个人的准头意外的很差。
在下一层的放机器的楼层止住下坠的动作,他另一只手把钢筋扯出,肌肉用力,钢筋轻松弯折成u型,再猛地扑向从塌了一半的楼梯上走来的人。
在扑到半空蓄力到极致的时候,一道冰锥突兀地出现。准头同样很差,再次避开了心脏的位置,锋锐尖端对上u型钢筋一侧。
陈庄想笑,但在面部肌肉牵动嘴角扬起前,手上的力道让他意识到不妙。
抵挡不了,推拒不开,冰锥像是已经长在钢筋上,巨大的力道带着钢筋开始弯曲转向。
原本对着人的两道尖端回转,径直对向了自己,距离逐渐缩小,迅速逼近,要是不加阻止地继续往前,他的喉咙百分百会被刺穿。
——但他又不能扔掉钢筋,现在的情况是只要他移动一点力气,尖锥就会马上偏离方向对上他,尖锥椎体比他头还大几圈,一旦偏移,可以连他的胸腔带心脏一起被穿透。
莫名其妙就成了这个两难的境地,像是自己选一个死法。
或者说不是像,就是这个意思。
脚步停在楼梯上的人垂眼看着这边的方向,之后收回视线,转身回到楼上。
“噗嗤——”
“窸窸窣窣——”
钢筋陷进皮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被冰封住的楼上的门的冰层化开,大门打开一条小缝,绿色藤蔓转瞬从小缝里冒出,迅速蔓延开,顺着水泥墙面和废弃家具探向窗边。
在藤蔓尖端从窗户探出前,泛着白色幽冷气的冰晶整个覆住窗户,不留丝毫缝隙。
阴雨里,没人看到从藏在阴暗高空里的高楼上冒出的庞大藤蔓。藤蔓从上蔓延到下,在某一层楼消失,延伸到室外的部分不断向更远处延伸,不放过接触到的任何一滴雨水,把雨水席卷进藤蔓内部的同时迅速向着下面地面够去,藤蔓表面从尖端到尾端,血色的花一朵朵跟鸡皮疙瘩一样密集地冒出。
潮湿空气中,像是孢子一样的黄色颗粒从绽开的花中飞出,顺着风传播向四周。
然后又被冰霜凝结住,在安静无声里无一例外地被捕捉到,甚至没能跨出大楼庭院的范围,在极致的冰冷里失去活力,变成一个没有任何作用的废物。
藤蔓极速向下,在接触到地面的前一瞬间,冰棱凭空从地面冒出,尖利边缘轻易将藤蔓划了个对穿。
庞大的藤蔓下坠,又在砸在地面前被突起的冰锥接住,细小的冰晶迸溅开,在阴暗光下发出闪烁的亮光,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
下雪了。
很奇怪的一天。原本应该是一个普通的阴雨天,在上午时候城市另一边出现反常光亮,这边又一秒入深冬,白雪落无声。
窗外的阴雨变成了雨夹雪,总觉得似乎在雨声里还夹杂了其他动静,老居民区的人从窗边探出头往外打望,却只看到了零星落在窗台上的很快就消融的白色雪花,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废弃大楼各种传闻都有,之前又出过事,多看一眼都觉得晦气,没人去注意,注意了也看不到隐在雨里的高层,只回到房间又把暖气往高了调。
大楼高层的几个楼层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原本上下两层楼基本被打穿,墙面上棕黑的干枯藤蔓混合着白色雪花,地面上堆叠了一层的藤蔓和不知名大虫尸体,隐约还有烧灼的痕迹,上面覆盖了莫名的粘液。
从尸体上踏过,周然放下挽起的衬衫袖口,封住窗口的冰化开,冷风从四面八方吹进,吹得凌乱碎发扬起,衬衫衣摆也跟着鼓动。
这些干部有些缠人,好在和之前一样都没什么长进,老头看人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差。
再往上一层是就算是临时转移也一定要带上的高级研究员们的地方。
和之前宽敞明亮设备齐全,并且严格无菌的环境相比,这里算得上十分简陋,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墙皮脱落,灰色水泥墙在墙皮后若隐若现,甚至角落部分出现裂痕的地方还能看到里面的砖红的墙。
几个拼接的木桌就是办公桌,上面堆满了精贵的操作仪器和重要资料,头顶临时接通的白炽灯在风里晃晃悠悠,刺眼但照明能力确实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