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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不瞑目?
秦箬看出她们的心思,不由冷冷嗤笑,扬声道:“札叱珍与包曼同谋,叛国附逆,投身明桑堂,实属通敌卖国之罪行,证据确凿!”
许是秦箬的声音太过掷地有声,这些将士一时愣在原地,竟说不出半点反驳的话。
但短短几句话,足够在她们心中掀起轩然大波,她们一动不动地站在这,由着粗粝沙石洗刷着她们被蒙蔽的眼睛,她们气愤至极,但也愧疚难当。
再看包曼的尸体时,日光刺眼得有些过分了。
她们看到了包曼身上肮脏的罪孽,也看到了折射在她们身上的过错。
此事乃实情吗?
证据尚未昭示,众人莫能明辨,然来者态度强硬,言辞刚烈,将士自是信服。
戴着人皮面具的楚言攸在马上,看着秦箬的背影勾起了嘴角,是她想错了,阿箬很靠谱,能将这件事做得很好。
今日种种,是她们在商量好的,此举乃是先发制人。
秦箬下了马,命人将包曼的尸体高挂,以警示将士不忘根本,勿为叛国之徒。
彼时,札叱珍还未来军营,有人在路上拦住了她。
军帐中,副将齐燕忙前忙后,终是倒上杯泡好的浓茶放秦箬面前,随后站在她身旁,谄媚地弯下腰来,“秦统领,可要派人捉拿逆贼?”
秦箬没应话,慢条斯理地擦着长枪,察觉到齐燕的腰又矮了几分,猛地将长枪拍在桌上,饶有兴味地重复着,“捉拿逆贼?”
这把长枪不久前才杀过人,尖锐的刀锋上还残留着血渍,乍一发出声响,齐燕整个心狂跳不止,她故作义愤填膺的姿态,“此等奸佞小人,可不得赶快抓住,秦统领,只要您一声令下,末将即可带人前去。”
“想去通风报信?”秦箬玩味地笑着。
齐燕身子微僵,“秦统领,您瞧您这话说的,末将对玄都忠心不二,断不会做出卖国求荣之事。”
“札叱珍真是有条好狗,可惜了,你家主子早把你给卖了。”秦箬睨了她一眼,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意。
“秦统领,末将不懂您在说什么。”齐燕思绪紊乱,只得装傻。
秦箬又是声冷笑,“札叱珍的好狗,竟也忘了自己主人,眼下是什么时辰了,你也不想想你的好主人怎么还没来。”
秦统领咧开嘴,露出一抹恶劣的笑,直把齐燕吓得胆战心惊,她哆嗦着开口,“秦,秦统领,您到底想如何?”
“什么叫我想要如何,如今想要将功补过的,不是齐副将你吗?”秦箬说道。
将功补过?
齐燕呢喃着这几个字,不禁冷汗直流,她该庆幸才对,眼前凶暴异常的秦统领没一刀砍了她,如此侥幸之心乱其裁断。
她想,秦统领手中掌握着很多证据,以至于札叱珍被捕,没传出半点风声,如今能救她于水火的只有她自己。
而唯一的机会无非是…
齐燕战战兢兢跪倒在地,额头几近要贴在地上,黏糊的汗水浸湿了她的衣领,她开口道:“军中尚多心附札叱珍为主,她们暗中煽动,试图扰乱军心,末将愿效犬马之劳,将这些人尽快抓获。”
秦箬回头看了眼楚言攸,方应声道:“若齐副将能将人都抓出来,必是大功一件。”
得了她的隐晦暗示,齐燕勉强露出笑来,离开军帐的脚步声也轻快起来,心惊肉跳了这么多天,总算能睡个好觉。
也是,跟着个反贼,能干出什么大事来。
待齐燕的身影消失在视野,秦箬面色一松,瘫到了椅子上,“这蠢货可真好忽悠,三言两语就答应给我们办事了。”
“墙头草,向来如此。”楚言攸坐到她身旁,拿起桌上的信件看。
此处本为札叱珍的军帐,秦箬来了,便直接将这占了,自是无人敢置喙。
楚言攸翻看着手里的信,神色冷峻,往日还算温和的脸彻底沉下去,她将信揉成一团,嗓音压抑着怒气,“好,好得很啊。”
秦箬探过去瞥了眼,眉头拧在一起,眼中迸发出锋利的杀意,“简直胆大包天,我现在就去将人一刀砍了。”
这一封封信,全是从氏羌寄来的,氏羌战场烽火连天,士卒疲弊,亟需援助,而收到这些信的札叱珍始终视而不见。
“等等。”楚言攸按住蠢蠢欲动的秦箬,“札叱珍还不能死,接下来的好戏还需要她配合。”
“我看不惯她。”秦箬嘟囔道。
“无妨,一场足够精彩的好戏,自是要让人刻骨铭心,能用她的死增色这场戏,不失为死得其所。”楚言攸说着,嘴角缓缓勾起。
那笑意不见底,藏在深潭之下。
此刻秦若暂且不知她是何意,只稍稍得了安抚,在军帐内气愤地来回踱步,她听到了外头将士的操练声,一时有些心烦意乱。
日上中天,随着哨兵远远望见那匹雪白骏马,气氛再次凝滞起来。
秦家军素来军纪严肃,但今早发生了太多事,眼看着哨兵晃动着胳膊,示以止步之令,她们也难免窃窃私语起来。
札叱珍在军中多年,曾也受过秦国毑的赏识,真会做出这种事吗?
然此难题,未困扰她们太久。
副将齐燕站于高高的望楼之上,怒目圆睁地看着骑马而来的札叱珍,放声大喊:“逆贼止步,否则杀无赦——”
一连三声哨响,那匹马依旧奔驰在黄沙上,高傲地无视着军规。
齐燕抬手,身后的弓箭手拉满弓,她又是大喊,“此刻止步,还有回旋余地!”
心中默念三声,齐燕望着那道身影,眼眶竟微微猩红,不是难过,是将此人踩在脚底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