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五人好胜心都很强,一个个依次走到浮俶面前,行过礼后就退出半步,接着运转起全身内力,猛地攻了过去。
“贵派祖上是按跷的么?”浮俶静静看着面前的参试者,“下去,你不够格。”
那人垂头丧气地走了,轮到第二个,估计以为自己前面的人是因发怵才失了力道,便握了握拳头,怒吼一声,手掌带着一股澎湃的内力,直冲着浮俶的胸口而去。
然而这一掌落在浮俶身上,对方却连衣襟都没动一动。
“光声音大有什么用,气劲还不如刚才那个呢。”浮俶摆摆手,“快点,后面还有很多人,下一个。”
“不,等等!长老,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每人一次,没有例外——下一个!”
……
“什么东西,你刚刚对我吹了一口气吗?!”
“不可能,我方才已经是全力了!”
“下一个!手断了就回去养好再来,别磨磨蹭蹭的,让开,换人!”
“……你有内力吗?你真的有内力吗?!”
“嗯,这个还行,去那边领个玉令,到掌簿弟子前面记下名字,等第二轮吧。”
许多人都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收徒大会的选试,的确无比严苛,丝毫不留情面。不少参试者来之前,根本对外界所谓的“残酷”、“受挫”之论不屑一顾,却唯有在亲身试过之后,才知道何为从云端跌落泥沼。
自以为是天才的幻梦,如今被彻底击碎,直面任何修仙之人都不愿承认的事——生而平庸,甚至从未见过高山。曾经认为登上了百尺高峰,回头看却不过只是刚刚爬出的井口。
这世上真正能被称为“天才”的,万中无一。
【作者有话说】
明天没有,后天有。
【注】按跷:推拿。
小猫赢了,翘尾巴!
展煜和萧千树都看得出神,因其中也不乏内力深厚的强者,一掌击出,内力如波涛卷起、拍岸击石,偶尔也能收获两位坏脾气长老的赞许。
至于霁苍长老那边,大概是乐佚游特意选了他这么个脾气好又和善的考官,以免今年再多许多以泪洗面之人。站到他面前的参试者,无论内力是否如人意,他要么说“很好,去领玉令吧”,要么只是摇摇头,摆手示意下一个人。
弦无双临近正午才被轮到,他拿着木签登上臧长老的试剑台,向对方颔了颔首,接着动作熟练地抬手一劈,竟是将对方的肩膀打得晃了一下。
“嗯,足够了。”
臧琼云试了半日,甚少像这样露出笑容。弦无双毕竟是乐佚游亲自教养了数年的,虽然还不是亲传弟子,但众望所归,连许多同门和长老都看好他,觉得掌门亲传非他莫属,应当不会再半路杀出比他更有天资之人了。
乐佚游也站在一座小丘上,静静望着那边,见弦无双转身朝着领取玉令的地方去了,也笑了笑:“无双是少见的好胚子,若亲传真是他,我也算是圆满了。”
晏伽歪了歪头,并没说什么。
林惟竹这边看了半晌,转头问丘屏和苏获:“不对,晏伽呢?他不是也参选了?”
“他是临了才插进来的,肯定在名册最后了。”丘屏撇撇嘴,“过了晌午更难熬,日头正毒的时候,等了这许久,肯定不如早上凉快时轻松。”
林惟竹点点头,说:“那就让我们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强过我们,居然还能让乐仙师破例。”
越陵山本就晴朗无云,许多人硬生生等到未时,更是热得受不了。再加上前面有那么多被无情筛选掉的落选者,每个人打出生起便是被捧着、哄着的,乍然被贬得一无是处,简直是莫大的打击。
“我死了算了!”
一个刚刚落选的男修两眼通红,转头就往山崖边上扑,周围人立刻过来拉他,纷纷劝解道:“这位道友,人生何处没有胜境绝景啊!你何必如此轻生!”
“让他跳!”
一道声音自人群之外传来,众人纷纷扭头看去,见来人是个穿得不甚起眼的孩子,刚从试剑台的方向走过来,手里抓着一枚木签,看来也是在此候选的参试者。
“这位小友,你又何必如此出此恶言、轻视人命?”又有人不满道,“他要寻死,难不成你也能冷眼旁观吗?年纪轻轻的,行事竟然这样乖张。”
“他心里憋着口气,你们若强拉着他,不但越堵越死,且更会出人命。”晏伽说,“你们这会儿拦了,保不准等他回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跳了,到时谁去救他?越陵山的山崖百尺之高,让他站在那里往下看着想一想,跳下去到底值不值当。”
这话一出,那些人也犹豫了,抓着那灵修的手纷纷松开,前面也让出了一条路。
原本要寻死的灵修满脸是泪,一看竟然没人拦自己了,愣了片刻,便抬脚往悬崖的方向走去。众人都捏着一把汗,悬心无比,唯恐他真的跳了。
然而那灵修走到崖边往下一瞧,忽然“嗷”一嗓子,闭着眼连蹿带跳逃了回来,抱着路旁一块石头瑟瑟发抖:“太高了!”
“这位道友,莫非你在拿我们寻开心?”一人恼怒道,“亏得大家还怕你真的跳下去。”
“就是!”方才还扼腕叹息劝阻的声音,转眼间换了个风向,“你若真的跳了,我们还敬你三分,何必这样哗众取宠?”
“我怕死不行吗!”这人接二连三自尊心受挫,崩溃大哭,“我还怕摔不死,摔残了我后半辈子怎么办?!”
人群见闹剧已解,也逐渐散去,留下那位人生前路一片灰暗的灵修在那里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