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倒觉得怀钧近日睡得不是太好,想来是小小年纪心事重的缘故,回头怕是还得疏导疏导。
这几日都相当风平浪静,怀钧在蘅宫住了些日子,也准备回越陵山了,临走前非常放心不下晏伽,嘱咐了许多,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我看他倒像你师父。”顾年遐开玩笑道,“真操心。”
晏伽一把拍在他屁股上:“这是什么话?我看起来很不正经吗?”
顾年遐道:“你爱欺负人,哪有正经人总爱欺负别人的?”
“我欺负你了?”
“你每天都在欺负我。”顾年遐捂住自己的耳朵,“你看。”
晏伽凑近了一看,发现那上面果真有一道浅浅的牙印,是他昨晚上犯浑给咬的。不止如此,顾年遐好歹是穿了衣裳,在那看似华贵整洁的衣袍之下,有更多不为人知的凌乱秘辛。
“还真是。”晏伽心疼地给他搓了搓,“以后不咬这儿了。”
顾年遐一听,不乐意道:“你都咬这么多次了,以后不咬了算什么?”
晏伽一把将顾年遐揽到身前,箍着腰向上一抬,脸庞近在咫尺:“喜欢被咬,还喜欢什么——被打这儿?”
他伸手往下轻轻一拍,小狼尾巴就顺着手腕缠了上来,尾巴尖在他手背上点一点,嘴上却说:“不喜欢。”
晏伽看得出小狼喜欢什么,对方也能尽数承受他的疯狂。懵懂的新王被自己的“夫人”引导着每晚堕入荒唐,被诱着开口叫夫君——只要晏伽高兴,他怎样叫都可以。
顾年遐也总是喜欢轻轻咬他,小尖牙齿印在晏伽的手背、耳尖、喉咙上,湿哒哒的双眼抬起来瞅着他,三分故意、七分无辜,另有满溢而出的喜欢,然后用齿尖小心翼翼咬下去,在他身上留下许多独属于狼王的刻痕。
午睡起来之后,顾迩卓过来找顾年遐,说是几天前她外出巡猎,听到不周山东边的雪崖之下传来钟鸣声,她听出那是祝祷狼族新王即位的钟声,很是诧异,才回来告诉顾年遐的。
“雪崖之下有座城池,叫作‘云锦城’。”顾迩卓道,“据说已经建在那儿很久很久了,那些人祖祖辈辈在冰天雪地里刨吃的,又不像咱们似的不怕冷,也不知道怎么能坚守这么久。”
“人族为什么会替我祝祷?”顾年遐问,“而且他们居然也通晓我族的钟乐声,好奇怪。”
顾迩卓摇头:“不知道,族长,我可以去藏书阁查。”
顾年遐道:“你不用去了,我和晏伽去找一找。”
今日他刚好也没什么事,照常拉着晏伽在蘅宫里转来转去,半路就拐去了藏书阁。推开门映入眼帘便是四面的檀香架,高不见顶,每一层下都有脚踏的木栈道,供查阅卷轴用。
书阁最上悬着一盏青铜宫灯,八方延伸着树枝一般的灯架,无数银铃铛垂挂其间,铃芯坠着的并非舌片,而是一颗颗夜明珠,璨璨生辉,如同万千灯烛一般。
“还有这种好地方?”晏伽看得啧啧称奇,“你爹真小气,以前都没带我来过。”
顾年遐跳上去抱住他脖子,晏伽下意识地伸手一捞,就听到小狼在他耳边笑着说:“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不找东西了?”晏伽笑着问。
“等下再找。”顾年遐贴了上去,“不着急……”
藏书阁的青铜宫灯晃得人眼前一片模糊,顾年遐双手撑在门上,喘得急促,汗顺着额头流进领口,濡湿了一片衣领。
晏伽抬手落下,清脆一声拍击,在书阁中回荡许久。
顾年遐可怜巴巴地去抓他的手:“不要……不要打,晏伽……”
晏伽抓着他腰身,也慢慢地伏了下去,从身后抱紧颤抖个不停的顾年遐,一点点顺着小狼尾巴的毛:“怎么又不要打了?”
“这样站着……有点奇怪。”
顾年遐仰起脖子,被晏伽的手指轻轻扼住,往上一下下挑弄着舌头。
“小狼毛又弄脏了。”晏伽笑着用指尖勾起一道悬丝,“那就得打。”
他给顾年遐简单收拾了一下,想着不能再胡闹了,还是先顾正事比较好。不过眼前这几排檀香架足足有成百上千层,想单独找一份卷宗,鬼晓得要翻到猴年马月去。
顾年遐整好衣裳,从袖口拎起一枚银铃晃了晃,很快头顶就传来了相同的铃音,东南方位灯架上的夜明珠牵着底下铃铛摇晃起来。
他用轻功拉着晏伽飞上那层的栈道,从最东南的一处格子里逐个找起:“海内经,不周山志……《人间百川疆域考》,就是这个。”
晏伽好奇道:“你们还考究人族啊?”
顾年遐道:“也不算是,顾氏先祖对山川风物、地域风俗颇感兴趣,收集了很多相关的孤本,有神族写的,也有人族和魔族写的,现在早分不清撰写者了。如果那座云锦城已经落成了几千年,那这里肯定会有记载。”
他照着名目一个个找过去,最后在其中一卷的末尾翻到了关于云锦城的相关记述,却只有寥寥几行:“北境不周山东七十里,有百里关隘,名破虏。破虏关以北有城名云锦,有冰雪云端之景,此景一端,盖费氏创其滥觞。其山有星陨矿脉,工锻冶造,皆赖于此。”
“关外费氏。”晏伽说道,“我想起来了,徐晚丘之前给我们看那个星位图时也提到过,就是太冷了,我没去过,和费轻舟倒是有过几面之缘,就是不大熟。”
顾年遐又翻了许久,皱眉道:“没看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不过倒是一群很顽强的人族,不周山这么冷的地方,竟然住了几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