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接过信,语气不复方才冰冷:“陆氏可是平乱的第一功臣,断不会有人怀疑陆氏通敌。”
梁婠心思却不在这里:“我应是见过他的,只是那时年纪小,并不十分留意。”
陆修就瞧着她紧锁眉头,似在仔细回忆,不免失笑,能记住什么?
梁婠暗叹,久远确实久远,毕竟两世了。
忽听她低呼一声,陆修被惊得一颤,眉头轻蹙:“怎么了?”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清明那日,人们通常都会去扫墓,阿翁却总会去一个地方,光秃秃的,只种着一棵柳树。
你说会不会那里就葬着元少虞?可是,阿翁又为何对一个敌国细作这般厚意?”
梁婠瞧着信,实不能理解,人是他检举的,可每每又独自凭吊。
陆修:“你如何记得那么清?”
梁婠:“那里也怪,除单单一棵柳树,再无其他,且又去了好多次,便记下了。
我一直很好奇,王素那般迫切想找的东西到底是何物?可惜他一死,这个问题永无答案了。”
他挑了挑眉:“你没问问王庭樾?”
说起王庭樾,梁婠眸中一暗,不知他现在如何。
陆修不着痕迹瞥她一眼,将手中的密报、信件都丢去一边,拉着她就往里间去。
梁婠被他扯得身子一仰,立刻惊醒,手腕已被他握得紧紧的。
她惊得一颗心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
“我——”
“夜里总醒,晨起又早,陪我小憩会儿。”
说完身子一轻,就被他带上榻。
梁婠这才注意到,他连朝服都还未换掉,应是下了朝直接就过来了。
他只踢了鞋。
梁婠看了眼,还是伸手帮他脱了武冠,只留着根玉簪束。
说小憩,他就真躺下只字不言,下巴照旧抵在她的头顶。
梁婠被他按在怀里动弹不了,心乱如麻。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唇红齿白、脑子不好使的小少年竟是陆修。
更想不到那个最先向她伸出手的人,竟是日后对她伸出的手视而不见、冷冷一笑的权臣。
她想张口问问,却不知如何开口,更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为何要告诉我?”她几乎已经忘记少时曾遇见过那么一个人。
“因为你好像很怕我。”
那天夜里骤然见到他,她确实怕得不行,包括日后的相处已及在这里留宿的每一晚,无论他身体如何温暖,她都只觉得冷。
“你恨我,是因为当初我甩开你的手,还踹你一脚吗?”
上方响起他沉沉笑声。
顿了顿,他才道:“不是。”
“那确实不怪我,任谁都会觉得——”梁婠想了想,又问:“我怎不知何时与你有婚约?”
她没忘记,周昀跟她说过,陆修得知长辈给他定了门亲,特意去采青宴看那个女娃。
可此事她全然不知,只知突然跑出来个人,说是她未来的夫主,她以为是哪个士族权贵家的傻儿子,吓得她顾不得屁股上的痛,拔腿就跑……
陆修轻轻闭上眼:“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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