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疲软,是真的困倦。
前尘旧事确实不重要,如今与他有婚约的人是曹鹿云。
更何况,这人还是陆修……
自那日后,他又夜夜宿在这里,梁婠却是每夜提心吊胆,好在他并未有何更进一步的举动。
渐渐地,不等陆修睡着,她也可以先睡着了。
陆修也不再禁止她出门,如此一来,她也可以出去采买所需材料。
太师府没有女主人,内务各项都分派给各个管事,最后再归集总管处,上上下下井然有序,也无惹是生非者。
更主要的是,整个太师府,除了陆修,没人约着她,是以,在太师府要比在梁府自由多了。
起初,陆勖与陆颖每每回来,对她尚有提防之心,可通过几次观察,再瞧他们说话时,陆太师甚至不会刻意避开她,对她倒也不像从前那般皮笑肉不笑。
若说府中对她最友好的,应是车骑将军陆淮,许是初次见面她狮子大开口,问陆氏要了一斛珠作报酬,给他留下爱财的印象,回回他再来,总要给她带点饰珠宝做礼物。
无功不受禄,梁婠拒绝了几次,他却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后知后觉,她才明白那些话里的涵义,陆淮从前一直担心陆修断袖,如今见他开了窍,自然要将功劳归在她身上。
也是这时,梁婠才终于明白,那些个断袖传言的起源……
梁婠自然不敢私藏,欲交还给陆修,他听完后,虽沉了脸,但大跌眼镜的是,后来竟携着她主动问陆淮索要,他新得的一株东海半人高的血牛红珊瑚。
陆淮听后皱了皱眉头,最后倒也真的命人给她送了来……
如今她的屋子可真是应有尽有,也正因为如此,害得她连制毒都没地方,陆修便命人在荷塘边搭建了个小竹楼,专供她摆放瓶瓶罐罐。
而她与陆修的相处,也是极为平和。
秋夕也从刚来时的愁眉苦脸,变得笑容满面。
也是不知从何时起,在她的所穿所戴上,亦有一朵不起眼的银色牡丹花。
傍晚时分,她总会靠坐在扶栏处,瞧着廊下的灯出神,她也不确定今晚的蛾子,是不是昨晚的那只……
这样的日子不是不好,若搁在前世,她定然没心没肺、过得惬意自在,可现下她只觉得恍惚得如一场不切实际的梦,不知何时这份平静与安稳,就会迎来梦醒时分。
晚风拂槛,最是温柔,近日的太师府,终究是忙碌了起来。
不远处的廊下有婢女进进出出,是在准备大司马与曹氏女郎的新居。
重阳那日,便是迎亲之日。九月初九,取长长久久之意。
今夜廊下,并没等到飞蛾,梁婠坐了会儿,便起身去小竹楼。
小竹楼里养了不少花花草草,虞美人、五色梅、石蒜花、夹竹桃、一品红……
蓦地想起秋夕从外头听了闲话学给她,说是主上送给大司马的美姬,性子冷、不爱笑,既贪财、又爱花。
梁婠不由抽了抽嘴角,应再补上一条,擅制毒!
她每日折腾这些花草,秋夕以及婢女们都以为她是担心太师的身体,在研究什么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偏方,只有陆修知道,她做得非但不是救人,反而是欲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近期倒是炼制了不少,一滴就能毙命,可也正因为毒性大,容易被察觉,真要用就是险中求胜。
“这么晚还在做这些?”
白日里的暑气未退,荷塘边水汽潮湿,空气里飘散着各种花草的芬芳,好似情人间的甜言蜜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