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白须虽然也有些纳闷,不过一身衣服,未免讲究了,要说再无其他衣物更换,神白须了是不行的,这件明显是青衣故意拿出来的。
“要是不好看,你可不能笑话我。”
神白须接下青衣捧在怀中的红衣,笑道。
青衣只是笑着背过身去,给这位整理的时间。
待到她再转身,只道是有凤来仪,这一身红白翩翩若起,倒真成了他的陪衬。
一双武袖,上缠红绳,腰系白条,绸缎泠泠,领绣红枝,褂刻红条,只觉是鸿天齐韵,威仪煌然。
青衣上前握住神白须双手,看着这一身仪表堂堂的端作,只觉不够的她拽着神白须转了一圈,又俯下身掀起那裙褂的一角。
她再抬头,两人对视,青衣探手刷了刷神白须额前丝,将别在自己后的一枚红心木簪在他上挽了一个结,那瀑布般的乌盘起,化作一条随风轻扬的马尾。
若要说,那夜他披上的红装是青衫待马俯瞰山河的江山儿郎,那如今这身红衣便是乘着祥云凯歌而归的君郎。
只是在妾手中缠缠绕绕绣满山河的愁肠,每刺下的一针,都是君郎的模样。
“如果那浑浑噩噩的两百年,走尽风霜之后遇到的人不是你,我会怎样?”
她双眼空旷,望眼欲穿的执望,她的拇指划过他的眼眶。
她也渐渐在幻想过遗憾后后怕,害怕这份缘分的线崩断,她知道他的命运太曲折扭曲,可越是这样,到了这里,就越不甘心。
她很难想象,一个人可以这么渴求另一个人,好似,整个灵魂都在颤动,她一生中第一次这么期待一个人的回应。
“我……只要你这束光。”
在神白须张口欲言之际,青衣左手的拇指摁在他轻启的唇上,就像是扼断了某一个,不,任何一个瞬间的回答,她只希望,她遇到的那个人只会是他。
她急不可耐的抢答,不想听他给出的解释,也不想要。
“我只希望,比起厮守,你的下一世,下下一世,都是我。”
她的手臂搭在他的脖颈,无限拉进他与她的距离,两只手紧紧相握,整个人好似想要融进他的身体中,两颗星以最近的距离相同跳跃。
她金色的瞳孔恍如某个清晨升起的起初,在那余霞之后,只映照着他,他的所有,直至点亮整个白昼。
她不惜说出这背离天道与轮回的话,都只是为了锁住眼前这个人,每一个模样。
他又该如何答复?他只是怔怔看着她的眼睛,那金色就像一朵向日葵,一朵芬芳吐露,向阳花开的向日葵。
他或许还在自我徘徊,自我揣度,究竟他这么一个人值不值得。
“女孩子太容易满足会吃亏的。”
神白须紧紧抱住青衣,他双臂这一次的收拢比起上几次青衣的主动更来的迫切。
她可以无限的在他的余生中索取她想要的一切,这就是神白须给出的承诺,一份即使海枯石烂也仍旧不会后悔犹豫的誓言。
他并不懂什么太多的情话,他也渐渐开始明白,自己太过幸运,以至于这世间会有那么多不幸争着抢着要来找他。
所以他才不敢轻易许下诺言,而现在,他比谁都憧憬着这份所谓海誓山盟的誓约。
而也终于在风雪之后,被厚厚积雪埋没的笋芽终于在沐浴一场春雨之后于土壤中复苏,趁着骄阳,趁着徐徐春风,茁壮成长。
青衣搂紧神白须,埋进这包揽世间一切苦痛的温柔乡,将眷恋一一收藏。
走桃,准确带来说应该是一场新人在姻缘路上,从小胜新欢到油盐酱醋生活的更替。
而眼下,两人一红一白已经走过绿柳成林的长丘,阳川江水已经在身后流淌,郁郁葱葱数十里,才恍见桃源。
“应该说是天公不作美呢还是时运不济呢,万掣山地有着神骁历来九川最大的一片野桃林,且因为依山傍水的原因,逐渐形成了一条山水灵封号的龙脉,这座桃林出奇的灵气。”
“而至于现在……”
微风缕缕,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浓重的桃树枝干的清香味,同时,还有另一股有些刺鼻的树脂味。
放眼望去,山势延绵万万里,哪怕是那陡峭的山壁上都攀枝散叶,苞芽待季的桃芽缩着脑袋,光秃秃的桃枝风吹嘁嘁。
可这里给人的感觉,清朗,明媚,舒适而安然,寻着山势峰峦叠嶂的线条,远处群山万里的桃树好似一副泼墨的山水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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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也是在这时,神白须才真正设身处地感受到那一幅幅悬挂在名门府邸中的水墨画是何等写实。
眼下美景,美不胜收,只觉流连忘返。
倘若待到桃林盛开,岂不天上人间?
青衣看向神白须,又看了看那沼泽山势坐卧的桃林,轻轻一笑,对于那些“不赏脸”的桃树,并不在意。
“先前婚宴,银簪系铃,轩辕侯挂剑,许青才折桃枝,金簪筛签,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