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扎好后,神白须又一屁股坐了回去,盘腿而坐,双手搭在大腿上,两人一个跪坐,坐姿端正,一个吊儿郎当,躬身驼背。
青抬衣捂着手一言不,手上的伤口早就在神白须接触之后慢慢愈合,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为何,却总在不自觉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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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转头看了那人一眼,他如今有些许洒脱与安然,同一开始湖亭处相见时,比起那副阴鸷,现在的他,好了不知道多少。
而她又低头看了看手上裹着的黑布与那猩红,又自顾自的陷入无休无止的自我徘徊中。
青抬衣又突然抬起头,皱着眉头,气愤而又无可奈何,因为神白须又踢了她一脚。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个无赖越来越有耐心,只是觉得和他争执,自己永远讨不到好。
“时境变迁啊青抬衣,看看你这张瘪样的苦瓜脸,就好像死了丈夫的寡妇独守空房一样哀怨,就是隔着一层皮囊,我都能听清你心里头的唉声叹气。”
“就因为一把用着剑不趁手,因为一条路走着不顺心,一个人看着不顺眼,你就能极端的要将自己逼的置之死地?”
“那与其这样,你还不如把角簪还我,省得浪费了这天地至宝,指不定我到时候还能拿着它去救别的什么更重要的人,做更重要的事。”
“而不是浪费在你这么一个活死人身上。”
啪嗒————
哪知道神白须一句话直接引的青抬衣召出角簪,狠狠地砸在他的头上。
神白须倒抽一口冷气,伸手挠了挠被砸的地方,捡起角簪,看着心如槁木好似心死如灰的青抬衣,她一双死气沉沉的眸子就真像个活死人一样。
神白须蹲起身,看向青抬衣,重新将角簪摁在青抬衣手里,然后紧紧握住她的手。
“我说的是气话。”
看着手中闪烁着白泽辉光的角簪,青抬衣气色转变,看起来才堪堪像个真正的活人。
“你救我,是不是可怜我?”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她握紧手中的簪子,沉闷的问出这么一句话。
神白须听了,没有作答,只是盘腿而坐,看着窗外无限好时光。
“李世卿说我是个命苦的人,说什么,我的命比你还苦,我以为,不对。”
“相反,我很幸运,无论是成为神白须征御,还是成为安可赫尔菲斯,我自始至终所做出的选择,都是自本心而忠于自我。”
“而脚下的道路,更是坚定不移,我以为,我很幸运,只是经常犯错,经常犯同样的错。”
“但也不似你,无依无靠,风中浮萍,一生寻觅,却茫茫迷惘。”
神白须看了看手上被扯掉一块的袖子,又看了看远处被他踢的老远的心禄剑,又重新看向门外似乎已经睡着的赛娜。
“神骁这片地怪人太多,诸如陈也先,诸如李世卿,又诸如你青抬衣。”
“我辈分小,撑死了也就活了个二三十年而已,而你们这些个老不死呢,有的百年,有的千年,甚至还有什么神明,千万年,千万万年,一个一后面都不知道有多少个零。”
“一辈子何其冗长,有的精于武道,桃李天下,有的仕于从政,君临天下,还有的,如你这般,上天入地,却畏畏尾。”
“有时候我想,李世卿说的什么,治克天道,玄之又玄,说你青抬衣如何如何桎梏于此间而如何的挣扎,起初我不以为意,以为这么强一个人,天底下什么事做不到?”
“也是第一次在问你削山走蚣局面势态,你举剑于方寸之间刻成领域杀我的时候,我才明白,你是多么一个活不起的人。”
“也是在那把长剑抵在我眉心时,在你居高临下睥睨众生的态度中,我讲述你这身命真相后,看到了你的懦弱与动摇。”
神白须指了指远处的心禄,嘲笑道。
而他说的这些话,倘若换做曾经的青抬衣,现在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
而现在的青抬衣呢?尽管愤然,却又无力,他的确说的都是事实,可她又气不过他那样的贬低,就好像自己这一身通天之能是别人送的一样没有价值。
所以她又有点委屈,归根结底,她也不过一介女子,在那场纷争终结之后,在她所在的高度能够威胁天道后,她一直苟且偷生,为了寻找活下去的办法,她又杀了太多人。
可到最后,仍旧是回到原点,回到那个一开始桎梏自己的原点。
“一心成就最高的你身在众生的而望向众生的终点,看的越远,就越好高骛远,所持执念越重,就越放不下。”
“你渴望同自我和解,能够挺起腰杆活着,却又无法舍弃曾经的执念,只是以手中的剑为活着的道理,何其肤浅?”
“禹禹独行,你心高气傲,若即若离,你茕茕孑立,看不透这世俗,望不穿这道路,桎梏于当下。”
“一个人纵使有上天入地的本领,却做不到心怀众生,哪怕身在人海,也孑然一身。”
看着神白须,她好似渐渐开明了,可他说的又有些隐晦,每每到即将揭开的时候,又掩盖什么。
而神白须身上,她也能感受到,感受到那股孤独,感受到那种纵使走过太多人的生命中,也孑然一身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