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像被薄纱蒙住了檀口,嗓音忽近忽远、若即若离。
风水盘刚才?悄无声息地转动了,慕长渊身在局中却毫无察觉。
反应过来后,他兴奋地搓了搓手,决心这次一定要?将揽星楼风水局收录进《纵横》里。
“仙修还怕冷?”
见?她这般举动,浅香公子也不自觉地抱紧怀里的青铜小手炉,目光始终落在“穆淡淡”身上:美人?的姿容仪态挑不出任何?错处,该妩媚的时候妩媚,该清冷的时候清冷,艳丽不俗气?,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形状修长眼尾上挑,一颗盈盈红泪痣仿佛会勾魂摄魄。
她说自己?是合欢宗弟子,浅香第一时间?就相信了。
这模样,倒是比多情道的薄宗主还要?再出挑许多,若是今晚能一击必杀……
思及此,浅香借着昏暗的月色垂下?眼眸,握炉珥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抖发白。
事实上,魔尊这满脸不正经的调调的确是跟薄宗主学的,好歹有这么多年套马甲兴风作浪的功力摆在这儿,他模仿谁都惟妙惟肖。
大概是想到夙愿得偿的场景,浅香总算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容,声音温和了许多:“姑娘既然是为酒而来,这婉娩香确实是我?从一位故人?那里学来的,”说罢,指尖在铜炉上敲击两下?,铜炉发出清脆悠远的回响:“我?浅香不是小气?之人?,两坛子‘婉娩香’就当提前为穆姑娘庆功了,事成之后,姑娘无论想要?什么,浅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话音刚落,戴着镣铐的少年就再次推门而入。
这回他带来的两只陈旧酒坛,封口上的泥巴都没来得及清理干净。
如此“原生态”地呈现在魔尊眼前,就是为了表示这酒和刚才?的不一样。
狴犴迅速跑过去嗅一圈,然后心满意?足回到魔尊体内,趴在他脑袋上安逸地打了个酒嗝,意?思是酒没问题。
慕长渊微微一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虽说如愿以偿,魔尊却并没有想象中开心,总觉得这酒没入喉已经变了味:仙盟迎请上神要?集体三跪九叩,拜香敬神、祝祷苍生,昭告四海八荒,还不一定能获得回应,凡人?凭什么用两坛子酒就想找本座当外挂?
同是外挂,待遇却天差地别,魔尊越想越气?,神月宫内小黑猫扭身一口咬中沈凌夕的食指!
沈凌夕正撸猫撸得好好的,莫名被咬,还在指尖留下?两个浅浅凹痕,见?小黑猫突然翻脸,他伸手捋着猫咪的胡须:“又?怎么了。”
“喵。”
没什么。
沈凌夕屈起手指勾了勾小黑猫湿润的鼻头:“没什么那你咬我?做甚。”
慕长渊不说话了,呼噜声也没了。
过了半晌才?编出个理由:“本座刚才?在想,不周山那一场动荡,不知择一现在去了哪里。”
沈凌夕与择一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也听?说这孩子当年硬是跪完九千级天梯,到最后脱力滚下?来,摔得满身是血。
可即便?如此,岐黄四宗也没有破例救治慕长渊的绝症。因为他们很清楚,命格缺失的天生魂元体最适合修魔,只有入恶道才?能延年益寿逃脱生老病死轮回之苦,对于?仙修来说,像慕长渊这类凡人?最好认命地死去,死得不明不白才?是三界的福气?。
从前都是这么处理的,往后他们也打算用同样的办法处置。
可惜慕长渊就是慕长渊,他命不该绝,这个梁子不仅结下?了,还结得很深,成为整个善道的噩梦。
卧室内寂静良久,沈凌夕挠着小黑猫毛茸茸的下?巴,直到又?听?见?愉悦的“呼噜噜”声,才?缓缓开口,轻声说道:“天道并非无所不能,仙盟只是仙门百家的结盟,不能代表善道,更?不能代表天道意?志。”
“我?在神界主宰杀戮,所谓的肃清‘邪祟’也包括仙修道心里夹杂的私欲和罪念。但在三十三重天的那段时间?,我?发现很多事情是命中注定,结局谁也无力改变……其中就包括你入恶道修炼。”
沈凌夕既然能在末日扭转时间?轨迹,显然是苦心孤诣钻研过的,就像慕长渊研究空间?之术那样。
“我?度不了你,所以……”
小黑猫的呼噜声暂停,抖了抖耳朵,纯金眼眸注视着对方。
魔尊就像等待审判结果一样,等待那个未知的结论。
沈凌夕垂下?眼帘,道:“我?把后半生赔给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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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手端酒盏坐在窗檐上,飞檐下?灯笼迎着寒风摇晃,月光洒落,以漆黑夜幕为背景,在火红的衣裙上勾勒出绝美的线条。
梅花香自苦寒来,“婉娩香”清香飘远,魔尊此刻表情却跟喝白水般呆滞。
酒液入喉,梅香萦绕,沁人?心脾,但以上种?种?都不及上神一句不经意?间?的情话。
——我?把下?半辈子赔给你,如何??
慕长渊心尖滚烫,险些连酒盏都握不住。
世间?最动人?莫过于?真心换真心,魔尊看似洒脱不羁,却将得到过的一切都铭记于?心——与慕晚萤的母子之情,与慕井的手足之情,与择一的主仆之情,以及只对沈凌夕的倾慕之情。
从单相思到双向奔赴,三界再繁华热闹,哪及无情道上神一句情话的分量?
沈凌夕那双眼眸曾纳入三千世界的滚滚红尘,也曾俯瞰浩瀚寰宇的漫天星河,最终一切都如过眼云烟,唯独倒映出一个真真切切的慕长渊。
这句承诺像一颗定心丸,极大安抚了魔尊最近焦躁的心情。
蓦地,月光下?饮酒的美人?笑了起来。
他笑自己?一场执念,直到此刻大梦方醒。
慕长渊将杯中余酒一饮而尽,刚好瞥见?刚才?那名戴镣铐的少年杵在屋里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浅香让他留在这里盯梢。
魔尊见?对方年纪不过十四五岁,比择一大不了多少,不同的是少年满身是伤的身体已经透出几分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