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风凛凛的百兽之王,被那狭长巨大的凶物绕住喉脊,动弹不得。
不过一瞬,白虎气势便弱了,竟全没了起初的凶恶。
这是一条通体漆黑、身长十几丈的黑蟒!
白虎尖锐的爪子收回肉掌,炯炯有神的虎睛也失去了光彩。
晏舟耳畔只传来令人绝望的“咔哒咔哒”声,白虎的脊柱已经被长蛇的鳞骨勒断了。
白虎不堪一击,撞上晏瑾本命兽的瞬间,它便凉透了身子。
死了?
他引以为傲的山兽,就这么死了?
晏舟颓然跪倒在地。
他难以置信地揪住兄长衣裤,凄厉大叫:“不可能!不可能!这是父亲的本命兽,怎会如此……弱小无能。”
晏瑾居高临下,悲悯地望着晏舟。
他打了一记响指,长蛇斯斯两声,立马遁地消失。
晏舟的眼泪夺眶而出,他仰望泥塑像一般冰冷的晏瑾,仿佛又看到了幼年那个高高在上的兄长。
凭什么?他不服啊,牙齿都咬出了血。
直到晏瑾轻飘飘地说:“因为,父亲留给你的本命兽……是假的。”
对外,晏瑾一直保留这个秘密。
因为晏舟是牺牲品,是父母亲为了保护他而设置的挡箭牌。
他手上的白虎,会被世人误以为是晏家驯山将最高实力。遇难的人只会是晏舟,而他美美择出来了。
晏舟懂了。
原来,父母亲从来不曾爱过他。
父母亲只是想守住晏家的峥嵘。
晏舟是个悲剧。
他的一生,都为了成为兄长的影子。
如今,影子也碎了。
晏舟强撑的那一口气溃散了,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本家。
二弟走了。
嬷嬷和婢女们听命而动,翡翠挥手,她们纷纷上前压住晏琳琅,掏出帕子塞进她的嘴里,将所有哭嚎堵进喉咙里。
直到林墨玉发泄够了,她们才松开早已瘫软在琅地上,无力挣扎近乎半晕的晏琳琅。
而那只被踩了又踩、捻了又捻的手,已经满是血迹,只有指尖不时抽动,昭示十指连心的痛意。
林墨玉打量几眼那只手周围被染红的琅地,眼中流露出餍足神色,她拿出帕子遮住扬起的嘴角,轻巧笑道,“走吧。”
众人应声,“是,小姐。”
翡翠落后一步,得意地瞥了眼毫无动静的晏琳琅,心中怀着莫名地兴奋,抬脚从那只手上踩了过去。
她甚至专门加重了脚步,直到听见令人满意的闷哼声,这才仿照着林墨玉的动作,用帕子遮住唇边笑意,仿佛她也是林府高高在上的主子之一。
“翡翠,快点跟上来,”林墨玉柔声喊道,似乎她真的那样温柔,“我的鞋脏了,回去扔了吧。”
晏琳琅听见翡翠快走几步追上林墨玉,扬着声音问道,“小姐,您为何不用法术,何必要脏了新绣鞋?”
林墨玉轻哼一声,“爹说了,修者不可对凡人动用法术,若是传出去,会影响我进玄霄宗的。”
晏琳琅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又在琅地上喘息片刻,这才用一只胳膊支着身子坐起来。
余光瞥见依旧不远不近跟着的身影,她心中嗤笑一声,林墨芝还真是“关心”她啊。
不论林墨玉还是林墨芝,美艳亦或温柔皮囊之下,都是一副罗刹心肠,上梁不正下梁歪,那位尚未见过的林家家主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族虚伪,一贯如此。
晏琳琅踉跄起身,扶着廊柱缓缓向松鹤院走去。
她原本黑白分明的双眼泛起红意,泪水不断顺着红肿双颊滑落,那只被踩得血痕斑斑的手不住颤抖着,却竭力遏制哭泣声,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格外引人心疼。
她不经意地扫了眼廊柱后隐去的身形,面上装着可怜,心中却在默默盘算。
林墨玉是家主和现任夫人的第一个孩子,幼时便测出天级火灵根,更是成了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如今刚过及笄便已是筑基期。
真是可惜。
若非动用法力杀人会在尸体上留有魔气,极易招来修真界那些自诩正道的宗门修士围剿,否则杀了林墨玉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如今仅凭一具毫无修为的人类身躯,练气期她尚可反杀,但在筑基期修士面前,就算她拼了这条“命”,恐怕都伤不了她分毫。
不管怎样,眼下机会难得,试一试吧。
晏琳琅慢慢调整角度,俯身闭目,轻而温柔地将额头缓缓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