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头也不回的离开,光芒逐渐远去,四周再次变得黑沉一片。
水蓝色道袍青年在原地忐忑地等了一会,左等右等却怎么都不见人回来。
周遭一片死寂,就连风声都没有。
他脊背出了一层冷汗,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仍然仅余一片阴冷浓雾,未见人出来。
他颤抖着捏紧腰间玉牌。
“师兄?”
无人回应。
又是一阵风过,黑雾涌动,光线更黯淡了几分。
蓝衣青年愕然抬眸,腾挪黑雾尽头,地上躺着几道歪七竖八的尸体。
所有人皆是一身染血的水蓝色道袍,死状凄惨,双目圆睁,死不瞑目,发间乌木簪断碎,被一只玄色靴面满不在乎踩在脚下。
几枚象征着隐意宫弟子身份的玉牌叮叮当当碰撞,被一只手放在掌心,漫不经心揉捏把玩。
下一瞬,指尖微顿。
只听“喀嚓”清脆声,数枚以隐意宫丹炉锤炼九九八十一天而成的玉牌,应声而碎。
仅剩的隐意宫弟子心头一震,脊背上攀爬起一阵彻骨的琳意。
他颤抖着缓缓抬起眼。
浓雾掩映间,隐约有一道身影立在不远处,黑发玄衣,几乎同夜色融为一体。
似是察觉到他视线,那身影扔下被捏碎的玉牌抬起眼,声音染上几分兴致。
“咦,还有一个?”
隐意宫弟子眸底掠过惊惧,浑身肌肉瞬间紧绷。
“你是……”
他几乎发不出声音,本能地求饶,“别、别杀我——”
还没等他转身逃走,他身体便骤然一僵,脸上的惊惧蓦地凝固。
下一瞬,那张清秀的脸上,情绪缓缓变了。
分明是同样的五官,眉眼间却流露出几分慵懒邪气。
殷无渡垂眸屈指弹一下腰间玉牌,将识海中惊恐逃窜的神魂毫不留情地碾碎,如狂风过境般将他识海灵台中的一切扫荡一番,慢悠悠挑了下眉梢。
隐意宫?
到他地盘上来撒野,还真是那群自视甚高的蠢货干得出来的事。
晏琳琅被他这慷慨的姿态弄得不解,眨眨眼道:“什么意思?”
“尊主盯着我看了许久,不是想要吗?”
殷无渡提了提嘴角,声音微哑又无辜,“神交还是接吻?我都可以。”
晏琳琅手中的酒最终还是没保住,她从未见过林墨芝发这么大火,就算林夫人那日颠倒黑白、当面截胡带走林墨玉,半点不顾他的脸面,他都没有生气。
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像是被吓傻了一般,颤声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林墨芝握着竹杖的手越来越紧,苍白的手上青色脉络凸起,分明是怒极。
他冷笑一声,如同被掀了逆鳞,言辞中满是刺人的寒凉,“进入林府这么久,风言风语亦听了许多,岂会不知?”
“现下再来装无辜······”他语气微顿,嫌恶露骨,“惺惺作态。”
晏琳琅百口莫辩,咬紧了嘴唇,眼泪顺着两颊砸落在地,与满地酒液混杂在一起,再辨不出分毫。
她想解释,她真的不知道,无人与她说过。
桑葚酒是娘亲教她酿的,有明目之效也是村里的郎中说的,她只是想着,或许真的对他的眼睛有好处呢?
绿漪迈进松鹤院的大门,刚绕过前院,就看见林墨芝神情冷漠地站在原地,晏琳琅头垂得极低,一副要将自己埋入土里的模样。
而院中尽是酒香。
她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连忙上前扶住林墨芝,对着晏琳琅假作训斥,“既惹了主子生气,还不赶紧滚下去?!”
见晏琳琅吸了吸鼻子,匆忙收拾了酒具碎片后离去,绿漪才松了口气。
她看晏琳琅一提起酿酒就双眼亮晶晶的,知她不仅是为了主子的身体,更是因为想念母亲了,便也没有阻止。
本想着没她允许,晏琳琅也无法将酒递到主子面前,可谁知偏巧是她被主子支出去办事儿的空挡,这丫头就端着酒到主子面前了。
绿漪心中叹了口气,主子当年被林水御灌下一杯酒,以致成了今日这般模样,他怎能不恨?
莫说林水御这个罪魁祸首,便是酒,都成了提也提不得的禁词。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见林墨芝怒气散了些,这才轻声提醒道,“主子莫生气,咱们先进去吧,快到时辰了。”
林墨芝眉头微蹩,转身步入屋内,“将这里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