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名声不好,你们也讨厌他,想要以暴力方式吸引你们注意。”
“他害过的都是自家人,也因为走错路而丧命。”
沈兰祠太需要个倾诉的人,张立视沈兰祠为师,贺文辞也是他师傅。
他没忘记贺文辞带头砸戏院,骂骂咧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名头。
沈兰祠说:“辞辞很讨厌别人叫他沈家老二。”
张立不回答,自己知错地低下头。沈兰祠又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张立摇头:“不知。”
沈兰祠眉毛微皱,他似乎有点难受地,手臂裹着绷带,还在往外冒血,他低着头:“因为辞辞一直心存芥蒂,他心里还是在意自己养子的身份,你们每叫他沈家老二,看似是在调侃他,其实也在讽刺他不是我沈家正统之后。”
“他在沈家长大,你们一口一句沈家老二,又何尝不是在他心头上撒盐?”
张立哑口无言,沈兰祠说得他无地自容,沉默下来给沈兰祠上药。
张立想沈兰祠今年三十都不到,他日夜看着沈兰祠身体消瘦又无能为力,他阻止不了沈兰祠想复活贺文辞心,也无权管沈兰祠的事,他只希望沈兰祠能够早日清醒好好活着。
沈兰祠不在意身体,夜夜抓鬼,偶尔跟张立说两句话。
张立见沈兰祠越来越孤僻,也抹去眼泪。
有一次沈兰祠回来满身是血,又打雷刮风下雨,他站在门口,吭也不吭一声地盯着趴在桌子上的张立,几乎颤抖地质问着「是你吗」,后又靠在门边一动也不动,鼻子宛如浸了水,难受得发酸。
微弱的月光打进房间,屋子里潮湿无比。
张立原也是担忧沈兰祠,听到声响惊醒:“师傅你怎么回来了?”
外面的惊雷劈开月亮,照亮张立的脸。
无尽的思念宛如潮水拍打岸边,原来不是贺文辞。
沈兰祠倒在地面,苦笑一声:“我看错了。”
“这里没来过什么人吗?”
张立和贺文辞不对等,他又怎么能认错自己日日夜夜思念的人?这已经是贺文辞去世的第三年,他一直没见到贺文辞魂魄,贺文辞一直在责怪他不懂事,在责怪他为何不能快点抓鬼。
沈兰祠多么想回来时,贺文辞能看他一眼,他倒在门边,瞳孔稍微有点涣散,极力掩饰自己的伤悲,到头来还是止不住哭泣,望着血迹满满的双手,他体会到活着的罪恶,也体会到没有希望的绝望。
“没,师傅你受伤了?”张立惊恐。
“都是些皮外伤,不痛不痒。”
沈兰祠否定,眼眶微红,额头磕破,好半天带着哭腔开口:“张立他骗我。”
他嘴唇干裂,看着掌心鲜血淋漓,又望着张立崩溃大哭,眼里写满了哀求,一口气地说出:“他骗我,我这么努力,他为何不来看我一眼?这三年为何一次也不出现在我梦里,他为何要如此狠心的离开?我去了缘庙,里面根本没有什么神仙,我拿着香火一步扣头的拜上去,我不敢漏掉任何一台阶。”
“为什么还是不能复活贺文辞魂魄,他为什么要离开我?”
这一夜,沈兰祠失眠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只知道自己的心很疼,得不到的疼,这种疼痛撕心裂肺,他不知道如何见到贺文辞。
而面对沈兰祠开口,张立不知安慰着沈兰祠,亲眼见到沈兰祠跪在地面,对方大吼大叫,推开他冲着空气哽咽道:“曾今的强迫是我的不对,我唯一想强迫你就是出来见我。”
“出来见我。”
为什么我的心如此虔诚,你也能拒绝我?
为什么找不到仙者?明明我多想用功德交换。
沈兰祠翻遍客栈的每个房间,别人都说他是神经病,他也不管不顾了,张立没见过沈兰祠狼狈的模样,附近的人吓得也不敢动手,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衣冠楚楚地男人疯了似的朝暴雨里跑。
“贺文辞,你在哪里?”
沈兰祠拍打着地面,他摔地很难看,加上鲜血,如同阴天里的病猫:“你在的,对不对?风水书上的话怎么能骗人呢?我们天地都拜过了,你在地府怎么能不承认呢,你不可能去投胎,你还牵挂着我,我说过我会等着你。”
“你能不能不要让我等太久?”
他用尽办法想要贺文辞活,每每离幸运都擦肩而过。
自己再也不会逼你了,自己再也不会妨碍你的事。
自己再也不会阻拦你,你想做的你想要的,我都随便你。
沈兰祠咬着手指,他不让自己哭出声:“就是别让哥哥找不到你,哥哥认输了,你想要玩躲猫猫,哥哥认输了,快点出来吧?你是人是鬼都没关系,你死的再惨也没关系,哥哥想要见见你。”
他湿润的趴在地面,阴阳眼下亡魂一片:“宝贝辞辞,出来见见哥哥。”
沈兰祠见有人拖拽他,惊慌失措拉住木石,他吐出两口血,发出吧嗒的哭声,他哭的稀里哗啦,整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无论别人怎么劝,他一直不肯松手:“出来见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