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马上就知道自己救的是哪家的小姑娘了。
她随便吃了点东西,洗漱完就准备睡觉。晚上车厢里灯光暗,她不敢看书怕坏眼睛。
蔡冬梅主动邀她同自己睡,两个人都瘦也不是挤不下。
沈照有点不好意思可不这样又没别的办法,总不能真让孟科长睡地上吧?最后只好把自己缩成一团,尽量降低存在感不要挤到人家。
她正迷糊呢,好像听到有人喊她,她迷迷糊糊起身就看到乘警正站在她床前。
“同志,不好意思打扰你。没想到你这么早就睡下了,那个小姑娘的家长找到了想见见你表达感谢!”
沈照表示很无语,不说是感谢她还会以为是寻仇呢。人都睡着了,还得把人叫醒这人还真是离大谱。但她也知道这乘警只怕是替人办事,不好甩脸子。只能乖乖起身,套好外套跟着乘警又去了乘务员休息室。
这一次休息室里多了一对陌生夫妻,两个人衣着考究,光看剪裁都知道这身上的衣物不是地摊货。
沈照睡到迷迷糊糊被叫起来,根本就无心顾及形象。头发散乱,怕夜里风冷身上只随便披了件外衫,整个人看上去睡意沉沉。
所以这对夫妻看到她的第一眼表情都有些诡异,还不等沈照说话,那个男人反而主动同她搭上话:“沈照?是你吗?我是庄明辉啊!”
“庄老师?”沈照再大的瞌睡也被吓醒了,借着昏黄的灯光盯着男人看了几眼:“真的是你啊,庄老师!那个小姑娘是你的女儿啊?”
这事说起来还真是缘分,庄明辉是运动快结束那几年被下放到村子里的。村里人看他细皮嫩肉,又听说是城里哪个大官的儿子干脆让他去学校教孩子。
因为沈家人少,庄明辉就被分配了进去。
这人说话做事很有一套,没来几天就同沈老倌关系搞得很好。甚至让人动了要是自己能生这么一个儿子该多好的心思,沈周氏骂他少做白日梦,也不看看这是什么人家能养出来的孩子。
也确实,这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大的孩子。
而沈照也就是因为他知道了沪城的奶油蛋糕,知道了港府的大游轮,还知道了学习很重要。也是因为他,她才从沈招娣变成了沈照。
也是他劝阿爹,时代在变。女孩多上学有本事没坏处,不然依着沈老倌的性子读完初中就会让她回家嫁人。
当然她也争气,成了村里第一个中专生。那时候运动刚结束,人才断层得厉害,哪哪都需要人。不然她也不可能有那么好的运气被分配进县里的纺织厂,在发现夫家人是披着人皮的儿郎的时候有勇气离婚。
后面就没怎么听到过他的消息,有人说他上了南边战场,也有人说去了西边驻疆。反正两个人的命运再无交集就是,能在这里遇见还真是缘分。
现在,这个曾经亲手改变过她命运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笑眯眯地问:“怎么,不记得我了?”
沈照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没有睡醒,一定是没有睡醒,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确实是巧,我让人把你叫起来是听说你们三个人只有两个铺位,你要是不嫌麻烦今天晚上可以去我们那里休息,正好有空的。”
现在庄明辉的级别只怕不低,居然睡的是比孟科长还好的软卧车厢。更重要的是,这里面就他们一家三口。包厢里几净窗明,头上的灯泡都要比他们车厢亮了不止一个度。更神奇的是,居然还配备了洗手间。
看来,她还是得努力。以她的级别只能挤硬座,连硬卧都是蹭的科长的,可她的老师也就是比她大七岁,居然就可以住进这么好的地方。
闲聊起来才知道,庄明辉是东江制造的厂长。这是地市级国营大厂,定县棉纺厂在它面前不值一提。
这次带小朋友回家乡看望外公外婆,哪知道一不留神就差点被人拐走,还好遇上了沈照。
沈照笑得真心实意:“这也是缘分,那人不知道怎么想的抱着孩子还和我纠缠不清。我当时不小心拍到孩子身上,才发现不对。现在她醒了吗?”
之前一直沉默地庄夫人终于开口了,“也不知道那人给欢欢吃了什么东西,到现在还没醒。明辉,我们到下一站就下车找医院给孩子看看吧!”
庄明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心急,可下一站是靖阳人口还不到两万,就是下去也不能找到好医院。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老老实实在火车上待着”
“孩子是我生的,你不关键我急!”
眼看着两口子要吵起来,沈照只觉得过来这边简直是最愚蠢的决定。
好在庄明辉率先止住了话题,努力安抚妻子的情绪。看沈照尴尬,又把话题引到她的身上问起了她的近况。
“你这是打算去羊城?去上大学?”
沈照尴尬失笑:“庄老师想什么呢,我孩子都快三岁了。”
原本气质忧郁地庄夫人不知怎么就来了兴趣,和沈照讨论起了孩子。
“你家是儿子还是女儿?”
“是女儿,小名缘缘。”因为阿妈老觉得椽字念缘就干脆把小名也换了,总算是合了回老人家的心意也能让她少听些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