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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公私合营的生意（第1页）

到了第二天准备出门的时候，沈周氏都没消气。沈照也猜不出来，自己怎么就说句实话又触动了阿妈的脆弱神经。

好在一阵“吐吐吐”地声音拯救了她，顾天朗从驾驶位上跳下来，“阿照姐姐，我爷让我来接你。”

“哟，天朗买拖拉机了？”老太太看着稀奇，这年头的拖拉机在村里人心里和后世人的五菱宏光差不多。皮实又实用，带人拉物也是样样都行。可在当前的生产力下，这是紧俏货并不是你有钱就能买。拖拉机厂的机子还在生产线上就被各乡镇分瓜得差不多，私人要想买光有钱不行还得找人托关系。

上桥村里也有一辆，那还是大生产时候村子里集资买的。顾承平这人做事讲究，就算钥匙在自己手上也不随便拿给家里人做私用。顾天朗需要拖拉机，小孩子自己挣了钱做爷爷的添了点零头托人找关系重新置办。

顾天朗他妈还不理解，村里的又不是不能开何必花这个冤枉钱。大几千呢，这钱留着干啥不好？顾建新骂他媳妇，事不懂就少插嘴。

老爷子早就同他通过气，阿照说现在县里镇上到处都在修房子，村里那两座老窑要是能用可以烧起来。这东西在之前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时候停掉的，荒废这么些年也没人管。最多谁家打算垒灶搭一个猪圈之类的去里头翻几块碎砖来用。

顾承平心动但更多是顾虑。这不像沈照和同村里搞的收卖点，说是合伙实际上风险全在阿照身上，做得好村里跟着沾光做得不好村里也不会有啥大的损害。这砖窑本身就是集体的东西，收益全是村里的那责任肯定也没人分担。砖窑修缮是笔不小的开支，那烧出来的砖怎么卖出去也是个大问题。

沈照也不使劲劝，只说起他们纺织厂喊了一整年的新宿舍到现在还没动工。这是为啥？还不是国营砖厂的货不够，他们厂子比不上其他单位，人家说好的砖块能拖就拖。可就算是这样，你还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人家厂子要不要扩？镇上学校要不要建？官家的院墙都要塌了。员工宿舍而已，再等等也没什么大不了。

顾承平自然知道沈照不会唬他，但还是让儿子起了个大早。父子两个赶着去了几个国营砖厂外面转了转，回来顾建新就知道这事稳了。厂子外面的拖拉机一辆接一辆，厂子保安还以为他们是来买砖的，直接赶他们走。还是顾承平递了根好烟过去才从人嘴里听到句实话，这要买砖按规矩来得排到后年，当然这还是在所有人都按规矩来的情况下。

今天叫沈照回村里除了说她的收卖点的事，也要把村里集资修砖窑的事拿出来表决。

“我同阿爷说，这砖窑修好也没多少钱村里人要是不乐意出，我找人咱自己干。”顾天朗咬着沈照递过来的面包，站在烤炉前同她扯闲话。

老太太手里忙个不停，却不耽误她听八卦，“那你爷咋说？”

“我爷把我骂了一顿，说不能公私不分。这砖窑是村里的集体资产，就算是村里人不同意也不能随便给私人。就像咱们那个收卖点……”顾天朗顿住，偷偷瞄了眼沈照看她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道：“这东西既然是三方合伙，就不能太占阿照姐姐的便宜。我这个拖拉机也算是入伙以后拿来给收卖点用，村里没钱但有人和地。到时候咱也得找个地方放东西不是？这部分就村里出了。当然所有权也只能归集体，不然不好向上交待。”

沈照点头，“还是你爷做事老道，这样省了我们很多麻烦。”至于到时候收卖点仓库的所有权，她完全不在意。毕竟这东西要真给她，她也没那胆子要。

顾天朗摸摸鼻子，他本来还觉得村里小气。阿照姐姐一下子舍了这么多利给大家，居然连块地都不舍得。出门前还在阿爷面前替她打抱不平呢，哪里知道沈照不但不生气还连声说好。而且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在假装，他实在是不懂这里面的门道。

“不懂就学，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沈照把他当亲弟弟一样，自然希望他越来越好。也不吝啬，仔细给他分析了遍老爷子这么做的初衷。

“集体是我们的依靠，但也要注意分寸一旦越界不但生意做不下去还容易吃官司。”她没法说地是再过几年，会出现很多因公私界限不明显而导致的经济犯罪。其实她要借村里的名义做生意，也不是非得给上面出难题弄出一个公私合营来。现在很多人做生意名义上戴着集体的帽子，实际只是出了点钱拿的冠名权。这种方法运气好，遇上能担事的村干部可能还能圆满，但大部分到了最后只怕会落得人财两空。

好在顾承平也知道，现在做的事是难在前头，只要理顺了就能规避以后大部分的风险。

在旁边洗猪肠的沈周氏虽然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也隐约明白女儿之所以要花这么大力气和村里搞什么收卖点的原因了。她再可惜这生意没全部落在沈家人头上，也知道任凭自己那个继子再大本事也不可能做到顾承平这样。

要想牛儿跑，就得给牛吃草。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沈照分出的那五分利三分在公，两分在私，对顾承平这个老村长来说，于情于理他都得花心思把这事彻底落在实处。

想到昨天晚上母女两个的争吵，沈周氏也觉得这事只怕是自己想左了。正想主动再说点什么主动缓和下关系，就看到大门那里探进来一颗脑袋：“你家今天又在做什么好吃的呢？闻着可真香。“

来人是沈周氏的老主顾许礼康，也就是他当初第一个来家里买卤肥肠。这人长了张好嘴巴，遇上什么好吃的都想尝尝。又是家里的老小，接了老爹的班在暖水瓶厂上班，每个月那点工资全花在嘴巴上了。自从吃过沈周氏的卤肥肠隔天就得来一回，对这种稳定客源沈周氏自然是欢迎，忙招呼人进院：“我家阿照给人烤点心呢，这都是县医院的医生护士订下的，正好家里还有给孩子烤的，你要不要也来尝尝？”

这人一听，哪会觉得自己在同小孩抢吃的，快步进门接了沈周氏递过来蜂蜜小面包，一口咬下去，“好吃！”只是这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