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头,将整间屋子都笼罩起来伺候柳如沅睡下之后,玉儿就出去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本来准备睡觉柳如沅睁开了眼睛,望着床顶开始发呆。
父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柳如沅只晓得他对自己的兄弟们都不太满意。
幼时经常抱着她说,我的小沅儿呀,你要是生个男子该多好,那父王的江山就后继有人了。
那时候柳如沅还是天真无邪的小沅儿,父皇这样感叹的时候。
她回道:“要是沅儿做一个男子,那就不要父王的江山,太累了,父王的胡子头发都愁白了,还不能陪着小沅儿玩。我要像五王兄一样,做个风流王爷。”
父皇总是哈哈大笑,说我们小沅儿就是这样的心思。
小沅儿知道,如果他是个男子说这样的话,父皇恨不得把她打死,剔除玉碟。
就像小沅儿的五王兄一样,做个风流才子,吟诗作对,游山玩水。
唤作平常人家的公子哥,那人家父亲肯定高兴坏了。
可五王兄生在帝王家,这样的行为之前与储君无缘也是合理。
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小沅儿才敢大胆说出来,明知道是不可能的,父皇才会夸她,逗她,笑她。
换作五王兄,那绝对是不敢这样在父王面前提这些事情,要是提了,五王兄可能就不能吟诗作对游山玩水,因为他就被父王打断了腿。
想到这柳如沅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然后神色就暗淡下来。
绕是这
样不在意江山的五王兄,还是为了天盛朝死在了宫门下。
柳家儿女,最是孤单寂寞。天子守社稷,王子戍边疆,女儿安国门,若是国破日,天子同俱焚,王子死宫门,女儿三尺绫,送魂回碧霄。
她本三尺白绫葬在昭华宫,可母后舍不得她年纪轻轻就魂归九泉,终究违背祖训,让她活下去。
她永远记得母后的眼神,绝望而又痛苦,好像再抉择什么。
是抉择该不该违背祖训救她嘛?柳如沅好想再问一下自己的母后,当时为什么要和她讲,沅儿你要是活了,一定要无病无忧的活下去,再不入皇家,说的太多柳如沅记不住,是她记性不好,也或许她在逃避。
她总觉得自己母后那不是遗言,所以不想记住。
可母后涂着红色丹寇的手指捏的她生疼,母后,你说的小沅儿没有记住啊,你能不能再回来和沅儿说一下。
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母后让自己以后不要恨父皇,父皇是一个好帝王。
可她为什么要恨父皇呢?父皇多么爱她,宠她。
尽管幼时总感觉父皇和她的相处带着一点隔阂。
就像是两个人面对面的说话,但总有一些屏障挡在眼前。
这些,比其他王兄好多了,其他王兄见到父皇那不是屏障,直接是面前摆了王屋太行两座大山,也没有愚公来给他们移开。
柳如沅有些佩服自己,这样的处境下,竟然还能打个比喻。
不觉苦笑,苦中作乐,
也总比消极沉闷好。
又去想怎么和沐兰舟讨走玉儿,又想着整骨的时间。
就这样陷入了梦境,梦里依旧还是同样的人,同样的白玉簪。
剑眉星目的男人,笑的温和,温和的递给她一把白玉簪。
那是她的生辰礼物,是他学了好久才做出来的。
因为这只白玉簪柳如沅还高兴了许久,首饰繁多的她也从来没舍得带过。
也是同样的白玉簪,化成了利剑,带着瘆人的光芒捅进了她的心窝。
大汗淋漓之际,柳如沅猛地坐起来。
天已经蒙蒙亮,外面的日头还没有大升起来,就是从窗棱和门缝送进了些许的微光。
柳如沅拍了拍胸口,扭头瞧瞧枕头,已然湿了一大半。
头发也是汗淋淋的,她自己下床找了点过夜的茶水喝。
又复躺在床上眯上了眼睛,也不知睡没睡着。
耳边就传来了玉儿叫她的声音,微微睁开眼睛瞧着小丫鬟。
“姑娘你可算是醒了,今日不知怎的,你睡得如此沉,都日上三竿了,还没醒。”玉儿手里不停的扭着手帕,水的温度刚刚好,把湿帕子放在柳如沅脸上擦了一会,复又说道:“阁主一直在等姑娘起床吃早饭,都日上三竿也不许我们叫你,说你疲乏,玉儿实在怕你再出什么事,这才打了温水来给姑娘净净脸。”
刚刚起床的柳如沅还有些许迷糊,慢慢消化着玉儿给她的信息。
竟然睡了如此久,沐兰舟还在等她吃早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