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的房间,高床软枕,一进屋子最先闻到的就是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时荔立刻伸手捂住鼻子,皱着眉吩咐跟进来的丫鬟,“把这屋里所有的香炉和熏香都撤了,打开窗户通风换气。”
丫鬟唯唯诺诺,下意识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半梦半醒的崔夫人,又被时荔催促了一声。
“听神医的话,去灭香开窗。”崔朗跟在后面皱眉。
丫鬟这才急急忙忙开始动作。
崔夫人刚被抢救过来,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只听说两个儿子终于把神医请了过来,还不知道这个神医到底是谁。
隐约感觉有人走过来,还想端出贵夫人的架子,“神医……真是好大的架子。”
果然,这个崔夫人还和当初一模一样。
时荔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素来没有以德报怨的雅号,于是站在床边握住崔夫人的脉搏,温柔笑道:“崔夫人,好久不见。”
听见熟悉的声音,崔夫人艰难地抬起眼,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顿时惊骇不已,“你、你……时荔!?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还是崔公子去到我面前跪下苦苦相求,才把我请来为夫人看病的。”
时荔摸着崔夫人脉搏紊乱,嘴上却毫不怠慢。她是医者,但也只是一个人,像崔夫人这样的人,并没有给她留情面的必要。
崔夫人惊怒交加,当即想要挣脱时荔的手,但现在全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一点儿折腾反而让自己更加上气不接下来,眼看又要晕厥。
时荔眼疾手快,回身打开药箱,拿出几枚银针稳稳扎了下去。
崔夫人没晕,只是脸色十分不好看。
这就不在时荔在意的范畴内了,仔细摸过崔夫人的脉搏,又当着她的面,询问了一圈之前为她看病的大夫和照顾她的丫鬟,心里就大致有了成算。
“先让崔夫人歇一歇,我们去外面说话。”
行医这件事情上,时荔从不怠慢,放下崔夫人的手,顺便还替她掖了掖被角,站起身想走出去。
“你……你等一下。”
崔夫人却又挣扎着开口,眼神警惕,指着时荔对崔朗道,“我不让她看了,不看。”
“母亲,您的身体要紧。”崔朗苦涩地低下头劝着崔夫人,眼神示意丫鬟好好看着人,然后跟着时荔走出屋子。
来到屋外,时荔也没有掖着藏着,开门见山地对崔朗交代了崔夫人如今的情况。
“拖得太久,病及肺腑,用上最好的药调养,还有至多两年可活。”
平时时荔多少会顾忌病人和家属的情绪,但对崔家和崔朗,大可不必这么费心,只做她该做的便是。
风吹过,时荔今日依然是布衣荆钗的打扮,站在阶上,整个人透着一股温柔和悲悯。
崔朗看得愣住,恍然觉得她好像和过去不是一个人似的,随后想起眼下要紧的是母亲,皱着眉追问:“两年?没有别的办法吗?”
“也许有,不过我医术有限,只能做到这一步。”时荔回答着,往前走了一步,“等下我去写药方,三日后再来诊脉,日后她也不能再下地,只能卧床休养。”
顿了顿,看着崔朗雪白的脸色,时荔又说:“她这次病如若不拖延,不会严重至此。”
说到底,崔夫人还是被自己的高傲跋扈害惨了。不信大夫,也不肯喝药治疗,一门心思想等神医药到病除,结果拖到今日的地步,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崔朗也想到这一点,脸一点儿一点儿地变白了,无可争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走到今天,崔家、崔婉君、甚至他自己,的确都是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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