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与原主是旧识,亦像是长辈。
打了童子出去,自己走到时荔身边,打量着她苍白的脸色,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当初提醒过你,那些贵族世家的人,心思都深沉。你……日后有什么打算?”老大夫虽然并不知道时荔在崔家到底经历了什么,但见她现在的情状,也能猜出一二。
时荔不是原主,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只是眼下,她没权没势也没依仗,这口气不咽也得咽。
“我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再说以后。”她也不想老大夫担心,便没有把心里所想说出来。
老大夫很认同地点点头,“也好,就当长长记性,不要再沾惹那些人了。”
只是有时候,是非并不是你不想沾惹,就能不沾惹的。
时荔小口喝着老大夫专门给她熬的药粥,药童大惊失色地跑进来。
“师父、时姑娘!大事不好了!你的医馆被人砸了!”
崔夫人使计赶走原主之后,还觉得不够,生怕她在外面乱说,败坏崔家和崔朗的名声,左思右想,干脆又收买了一个原主曾经医治过的男人。
男人带着一帮人,把原主开的小医馆砸了一个彻底。
遇见围观的,便告诉对方,说时荔是个骗子,根本不懂医术,不仅没治好他的病,还骗了他的钱。
同时,崔夫人还雇佣了几个人在旁边附和。
三人成虎,即使有几个路人想说话,也被这阵势吓住了,不敢多说,匆匆避嫌离开。
折腾这一通,时荔在秀月城再无容身之地,崔家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他们、他们这是欺人太甚!”老大夫也被崔家的无耻气倒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时荔也是被气笑了,勉强咽下最后一口药粥,剩下半碗就再也喝不下去了。
见过无耻的人,但是无耻到这个地步的,也是稀世罕见。
恩将仇报也就算了,竟然还要赶尽杀绝。
她穿过来的时机实在是不好,但凡早一天,她都得先让崔夫人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原主太单纯了,一点儿没给自己留退路和后招,才能让崔家这样肆意欺辱。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崔家和崔夫人根本不会允许她再在秀月城生存下去。
时荔感觉头上所有的筋脉都气得砰砰直跳,却不得不冷静下来,思考自己该何去何从。
崔家的仇是一定要报的,想靠她自己,无异于蜉蝣撼大树。现在只能先换个地图,再徐徐图之。
见时荔迟迟不说话,老大夫也愁眉不展。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一位故人,紧锁的眉头都展开了。
“你先去凤栖城避避风头吧,我在那里认识一个朋友,我写一封信,你带着去找她,她一定会收留你!”
时荔惊讶地看着老大夫。
她离开秀月城是一定的,只是没想到老大夫会为了她这个毫不相干的人,这样尽心竭力。
尤其是刚刚见识过崔夫人这样的人,老大夫的话就像一股暖流,让人忍不住眼热。
“你这孩子,心好医术也好,就是人太单纯了,以后可要记着,遇到事情一定要三思后行。”
老大夫喋喋不休地说着,起身去旁边写了一封信,妥帖地装进信封里递给时荔。
现在并不是矫情或者倔强的时候,时荔接过信封妥帖地收好,抬头看着老大夫,“先生,大恩不言谢。”
对她好的人,她一定会牢牢记住,日后涌泉相报。
崔家派出的人,把原主的小医馆打砸之后,迟迟见不到她出面,觉得她肯定知道怕了,也就纷纷散了。
只有主谋悄悄去崔家,向崔夫人复命。
崔夫人压根没有见他,只高高在上地命身边的下人赏了男人几吊钱,然后叮嘱他管住自己的嘴巴。
男人拿着钱,千恩万谢地离开。
这时候,崔夫人也泄愤了,觉得时荔不敢再抛头露面,便不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转而去崔朗的院子里看望他。
崔朗身体已经大好,正在案前凝神提笔写字。
一笔落拓草书,人人称赞。
崔夫人也不敢打扰,只默默站在门外,直到崔朗落笔抬起头,方看见她,脸上露出微微惶恐的神情。
“母亲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我儿正在习字,我怎么好打扰?”崔夫人一脸慈爱,再无半点刻薄算计,走到崔朗面前,欣慰地打量着他。
崔朗双手为母亲奉茶,随后又问:“母亲,时姑娘真的走了?君子重诺,既然当日应承了她,自然……”
“她自己不愿意,我们自然不能强求,而且我已经以重金作为酬谢,你不必再担心了。”
崔朗认真听着,自然相信了母亲的一字一句,点头遂不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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