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自己手下的新兵蛋子,此次他离开,就交给了崔澎崔湃管束。他后来居上,短时间内就越了崔澎崔湃的品级,以人之本性定要招来眼红。但崔澎崔湃是心术正的人,固然心有不甘,卫晏洵私下找他们推心置腹过,那点子不满便也没了。
崔澎笑道“放心,我们几年的副将也不是白当的。”
卫晏洵敏锐察觉到了崔澎的不同,他平日温和有礼,但绝不会这么喜形于色,一定是有了什么好事。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笑起来,明知故问“遇到了什么好事,这么红光满面?”
“这么明显吗?”崔澎有些自嘲地捂脸,又抑制不住地欢喜,“那我也不瞒你了,内子刚诊出怀了两个月身孕,明年我就要当爹了。”
果然他没有记错。
崔澎娶了他同乡的村姑,那是个泼辣又坚韧的女子。崔澎在外再八面威风,回了家都得被她管得服服帖帖;崔澎死后,她一人带着女儿,四处奔波,最后一刀结果了凶手的性命。
有情人即便隔世也会再成眷属。
卫晏洵由衷替他高兴“果真是大喜事,崔兄,恭喜了!”
崔湃摇摇头道“哥,我就说你太得意忘形了,一说话就被人猜中,现在好了,整个营的人全知道了,回头嫂子定要训你。”
崔澎被调侃得两颊红,摆手略过这个话题,转而问卫晏洵道“不说这些,齐兄弟,听说你把你那个财大气粗的妹妹带回来了,可是真的?”
“是真的。”
卫晏洵回头示意了一下,少顷刘娇从马车上跳下,搭了把手,把浅灵也扶了下来。
都督府门外顿时鸦雀无声。
“浅灵来,”卫晏洵如常招呼了一下,“这两位是定北都督府的骁骑尉,崔澎、崔湃;这位,是我的义妹,岳浅灵。”
浅灵颔,不冷不热道“二位大人有礼。”
崔湃像是刚反应过来,微黑的脸不知何时涨成了酱红色,目光躲闪,甚至不敢直视她。
崔澎倒是很大方地回应“岳姑娘有礼,久仰大名,舟车劳顿辛苦了。齐兄弟,可要我带路?”
“不用,忙你们的去吧,我带她进去。”
“好。”
崔澎看他们进去,猛捅了崔湃一记窝心肘,笑骂道“你平常不嗓门最大么?怎么突然扭扭捏捏起来了?叫人家看了多失礼!”
崔湃恼羞成怒地回了一拳,又有些后悔“我刚刚是不是真的太失礼了?”
崔澎道“也没什么,看人家也不似个在意的意思——话说回来,天麟的妹妹果然也跟他一样不同凡响。”
浅灵走在卫晏洵身后,目光扫视着四周,官邸宽阔但并不奢华,木瓦漆砖皆可看得出是陈年用料,草木也并未仔细修剪。细细观察,梁柱、阑干、老树,竟是处处可见刀伐火烧的痕迹。
定北都督府是抵御西北异族犯境的长城,是保卫大靖安危的铠甲。但长城也会老旧,铠甲也会损伤,常年挡在最前线,定北都督府早就千疮百孔了。
一路走进来,来往之人多是办事的官员与小吏,奴仆之流寥寥无几。
浅灵心里有了数,待见到洛护军本人时,便未觉在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