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月色如止水,死气沉沉,阴霾不散。
那大约是水中月,还是死水中的月弯弯,却被他一下子彻彻底底的捞了起来,湿漉漉的她,近在咫尺,偏偏沈要却冷静如捞尸,眉眼依旧。
他好像只奋不顾身的落水狗,水里太冷,冷得他连眼睛都结了冰。
人不单单只会因为爱情才走到一起。
世上独一无二的关系,不止于浪漫,还有肖想,或是共犯,甚至可以是吃掉与被吃掉,他们哪种都算,也哪种都不算。
他与萧子窈,就只是死也不能分开的关系罢了。
眼下已是午间时分。
城北人声鼎沸。
原是营中有个女人突然临盆,却谁也没有支会,谁知,此女运气更加不好,极瘦的身子,筷子似的,一点儿力也使不上,便因此难产了。
夏一杰只管急匆匆的跑进了沈要的营帐里去。
“这边的医疗条件不行,活下来的人里面也没有稳婆,得立刻把人送到城里生产去!”
沈要面无表情。
“那就送。”
他说。
然,话音初落,夏一杰那头却又横插进来一句,刻不容缓的样子,仿佛他当真是个好人一般。
“但是她没有身份档案,在公署医院根本没法就医,得送到军部或是——不,军部也不行,军部没有产科大夫,得把她送到城里的医馆里去,请中医帮帮忙……”
于是,是时,他方才说罢了,沈要便倏尔一顿。
“可以。”
他一字一顿,又略微有些咬牙切齿。
“那。”
“安庆堂。”
“就把人送到那里去。”
他眸光沉沉暗烈,如死灰暗燃。
“我和你一起。”
那女人被抬上车子的时候,似乎已经没了大半条命,就连到了安庆堂之后也太不好,奄奄一息的模样,出气多进气少,沈要觉得她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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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晓瑗直觉那场景有些触目惊心。
“她这个样子送到我这里来是没用的,要把人转到公署医院去,输血、输葡萄糖、吊氧气瓶!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急救!”
沈要无动于衷的说:“你要见死不救。”
之于外人,他几乎一向如此。
没有耐心,也没有铺垫。
夏一杰立刻上前拦了拦。
宋晓瑗一瞬便认出他的脸来。
“你原来是……”
她喉咙一苦,心下五味陈杂,“你对一个陌生女人尚且都可以如此良善,为什么独独对待那个姑娘……却、却如此残忍,非要让她怀不了孩子不可?”
她其实不该多嘴的。
因着此番争执,已然传到了屋后去,萧子山甫一闻声,便立刻从檐下探出了头来。
“怎么了?难道是遇上麻烦……了?”
他话音至此了。
于是,只此一瞬,四下里便了无声息了,剩下四个活人,与一个将死之人,那死气沉沉的凉气只管凉飕飕的飘在所有人的眼前,一阵又一阵,一声又紧似一声,像各怀鬼胎,最后却只生出一个不吉利的死胎。
萧子山手心微潮。
然后,他便终于说道:“救人要紧。”
今日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