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瑶撇撇嘴,这话语里面全是讥讽,真白瞎了一把好嗓子。
不请自来的是位双十年华的姑娘,有一双邹家一脉相承的圆润杏儿眼,两颊和小嘴都不画而朱,原应该是小脸小嘴惹人怜爱,却独独是鼻梁扁塌且鼻头宽阔,倒显得整个人有些滑稽。
这个人,邹瑶再熟悉不过,是她大伯的女儿邹玟,比她大不了几岁,却因为妒忌奶奶偏爱邹瑶,就事事都爱和她较劲,两人见面几乎次次都争锋相对、不欢而散。
一晃眼,邹玟已经立在桌边上,一手撑着桌子,一手居高临下的蔑视邹瑶,至于帮工王玉,她根本不屑一顾。
“邹瑶,你一个天生没有嗅觉的残障还想做酸笋?省省吧!”
被人提到缺陷,邹瑶像是被踩到尾巴,整个人跳了起来,不甘示弱的顶回去,“我就要做了,怎么样?”
“呵,”邹玟轻蔑的嗤笑,“酸笋什么时候熟成可是要靠鼻子闻的!”
邹玟满意的看到邹瑶脸上惊愕的表情,还做作的表示讶异,故意反问道,“邹瑶,你不会不知道吧?”
邹瑶难以置信,本能的觉得邹玟是在诓她,毕竟她太清楚这家伙的为人,穿越回来主线剧情变了,但是这个邹玟倒是一点儿也没变。与其相信死对头,还不如问问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王玉,毕竟在酸笋工艺方面,他算是个专家。
邹瑶扭头,视线正跟王玉看着她的眼神相撞,王玉知道她想问什么,回应她的是王玉微微的颔首。
得到肯定答复的邹瑶如果接收到一记惊雷!所以邹玟说的是真的!没有嗅觉的她其实根本就做不了酸笋!那么奶奶临终将酸笋作坊交托给她的意义在哪里?
即便心中一团乱麻,但为了不落下风,表面上一定要强装镇定。邹瑶挑了挑眉,不屑反问邹玟道,“那又怎么样,我做不做酸笋又关你什么事?”
邹玟掩嘴轻笑,继续讥讽道,“连制笋都不会,还妄想要继承酸笋作坊!”她扫了一眼桌面上凌乱的账本,本子上圈圈点点痕迹清晰可见,“就算你再怎么努力看账本也没用!作坊继承人又不是账房先生!”
“哦?是这样?”邹瑶表现得镇定自作,不慌不忙从一堆账本中挑出其中一本,学着邹玟的语调阴阳怪气道,“可是我这个账房先生却发现大伯家——也就是你家,账目问题很大,大到估计你家变卖了私开的小厂都赔不起哦!”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是来自二十年后的邹瑶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分家之前,大伯家里已经偷偷开了一家小酸笋作坊,采购竹笋原料走的是邹家作坊的公账,销售收入却进了大伯家自己的腰包。
“你你你,”被戳穿的邹玟指着邹瑶的鼻子,气急败坏道,“你不要乱讲!我家几时有私开小厂!”
当初邹家几个兄弟姐妹都是盟约好,绝对没有异心,绝对不会私下开厂,如有背离誓言,是要被划出族谱的!
“那不如……”邹瑶淡定的看着邹玟,缓缓说,“反正我看账本也累了,不如我去大伯家做做客?”
看着邹玟的眼睛蓦地睁大,眼神之中还有掩饰不住的慌乱,邹瑶却不给她任何喘息机会,转身对王玉道,“王玉一道去吧!谁知道大伯把小厂藏在哪里,我是没有嗅觉闻不到,你要是嗅到熟悉的味道的话,也顺道做个见证。”
王玉闻言只低头浅笑,邹瑶这家伙感情是把他当警犬用了。
制笋发酵的过程中,产生异味很浓重,寻常人家是不会出租自己房子供人制笋的,而九十年代还不允许宅基地买卖,所以基本上小的制笋人家都只能在自己家小院里面专门开辟一块地方出来当做厂房,即便是邹家这样上了规模的生产作坊,选址也都是在自家大宅里面。
邹瑶是知道大伯家的私开小厂在分家之后得到了转正,但具体位置在哪里,她也不确定,只能按照常理来推测,但从邹玟慌乱的神情看来,她几乎百分百可以确定,私开小厂位置一定在大伯家里没有错。
其实,邹瑶也没想现在就去拆穿大伯他们的小动作,毕竟竹笋原料的采购渠道还在他手里边握着,贸贸然去得罪他,甚至是借着私开小厂的名义将他们一家赶出族谱,都是得不偿失,毕竟大伯这些年跋山涉水,跟挖笋农户的关系非同一般,要是没有了大伯,接下来的竹笋采购必定会受影响。
主要是邹玟嘴太欠,自己主动先找茬,邹瑶不吓吓她,灭了她的威风,她都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听闻邹瑶要带王玉去拜访,邹玟虽一言不发,嫣红的小脸霎时间变得惨白,嘴里嘟囔着,“不不不……”
邹玟被吓到语无伦次,连在一边的王玉都觉得看不下去,一只手推推她,一只手朝大门方向指了指,示意邹玟赶紧离开。
邹玟立马会意,连招呼也不打,灰溜溜的跑出门,进来时候的嚣张气焰早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看不出你倒挺怜香惜玉。”邹瑶意犹未尽,可对方却已经提前离场,搞得她意兴阑珊,只能将气出在王玉身上。
王玉也不理睬她的讥诮,扫了一眼桌上的账本,基本都已经厘清,那么他的任务也算结束了。他朝她点点头,自己也转身离开了。
“你!你站住!”
没想到王玉压根不理邹瑶,自顾自离开了。
邹瑶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5点50分,原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难怪肚子开始咕咕作响。饿到心慌的邹瑶也无暇去追究王玉,只想赶回家饿虎扑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