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局长观点和他不怎么一样,只说了句:“是吗。”
把手里笔记本放一边,他换了个姿势坐着,顺带给自己倒了杯水,说:“你还真是天生让人伺候的命。”
嘴挑得要命,但同时手废得要命,自己不会做饭,原本应该注定挨饿,偏偏还真有人追着喂饭吃,之前是老局长,现在是这位陆教官。
整个头都陷进松软枕头里,周然随口应了声。
虽然人看着已经很自在,但黄局长还是象征性补充了句:“这里是特殊病房,不会有人来,你想怎么躺就怎么躺。”
之前来过一次,周然还记得,随口道:“这点伤住这里,待遇还挺好。”
特殊病房,在监察处指定的医院里,通常是单独的一栋楼,进出的人全都签署了严格的保密协议,没有允许不得入内。
这么个病房用来住他,多少有点大材小用。
“那还不是因为你现在跟个死人一样见不得光。”黄局长说,“现在该给我说了吧,为什么突然跑a市那边没事给自己找个班上还不让给其他人说?”
现在可好,将近两年没消息,战斗科那些人都默认他已经没了,前不久还在谋划着凑钱买个向阳的大墓地和送多多的花。
低头在床边摸索,摸到了调整高度的按钮,周然浅按了两下,说:“还记得我上次来这里是因为十二级的那个怪东西吗。”
黄局长说记得。毕竟要不是那一次,y市也不会变成这几年的热门避暑胜地。
周然说:“那个东西是apc的实验之一。”
紫长卷给他说过这个实验,实验到基地被老局长一锅端的时候还没有完成。
然后十几年后,原本应该已经没掉的组织的没有完成的实验突然完成了,还出现在了人群聚居的市区。
原本应该彻底消失的组织并没死透。
怪东西在市区出现是个意外。是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不舍得自己的研究成果,带着其外逃,一连逃到了这里,结果不小心触动机关,强行跨越时间,触发了地底下的怪东西。
他撑着脸侧说:“研究员是从a市来的。”
普通的一个中午
黄局长略微皱眉,问:“那你之前怎么不给我说?”
完全没被他的表情吓到,躺床上的人依旧自在,说:“这只是个根据当时情况作的一个猜测。”
不确定的事情不会说,直接找出结果再告知,比一起猜来猜去要高效不少,主要不用说一大堆废话。
很好,很像他的性格。
黄局长说:“这种事情找总局局长谈个话,知道得应该更快。”
周然眼睛看向放在一边的空的水杯,又看向他,伸出埋在被子里的手,说:“你们都缺少了一点知道更多信息的权利。”
黄局长眉头一抽,暗骂了声,转头去倒水。
他知道自己缺少的知道更多信息的权利是什么。
成为局长之后,他拥有了更多保密事项的知情权,但同时,他接触到的也只是这些需要封存在文件里的事情。不会有人跑来办公室和他说某某同事今天心情不太对,某某同事最近戒烟戒酒,疑似手头吃紧,任务途中看到的一个路人如何怪异,去的地方有些怪。
在之前已经被叫做“长官”的这个人也是同理。
要不是之前从酒厂那拿到一份名单,顺着名单找到了更多的人,他应该也不知道有那么多人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出现异常。
卷土重来的组织有什么活动,最先察觉和接触到的永远是一线人员。
手上递过的水杯被接过,他顺带问:“怎么不直接去战斗科?”
“我原本是想去二队的。”喝了口水,周然半睁着眼睛,说,“被陆景文驳回了,然后调到了后勤部。”
战斗科直属陆教官,任何人事调动和进出都需要他过一眼,就这一眼,他被直接扣下了。
看得出来他对这事还耿耿于怀,连平时喜欢故意喊着玩的“陆教官”都没喊,直呼大名。黄局长手动压下嘴角,视线落在人撩起的衣袖下纵横的旧伤疤,客观说:“你确实需要休养一下。”
周然眼睛一睁,身体突然前倾,几乎怼到他面前,指着自己眼睛说:“你看我像是休养到了吗。”
黄局长看了眼。
和之前一样很好看的眼睛,只是现在里面全是深重的疲惫,被数不尽的报告磨灭了原本的亮光。
“……”他安静了一下,说,“要是身体状态和心理状态只能二选一,你现在心理状态还挺健康,可以适时为身体状态让路。”
耳朵听到什么声音,周然又捧着水杯往回坐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说:“造梦者还在医院?”
他话题跳得快,好在黄局长已经习惯,能够跟得上,回答说:“在,还在做手术。”
“他身体受伤过重,可能无法接受长时间的转移,并且现在随时有生命危险,”周然说,“所以保险起见,他暂时留在这里,由y市监察处代为管理,等到身体稍微好转后进行搜索记忆的工作。”
“搜索任务的重点是组织总部地址。”
视线对上,黄局长知道了他的意思,手里水杯转了半圈,之后应声:“我会尽力把他留下。”
走廊外传来脚步声。
谈话结束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
是午饭回来了。房间门打开,高大人影拎着保温桶走进。
午饭时间到,黄局长不打扰,或者说终于得到解放,迅速带着自己笔记本起身,说:“不打扰你和你男朋友相处了。”
走之前还要再嘴这么一次,像不这么做就是吃大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