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那是太阳很好的一天,从登记室走出的时候,他看到了坐外面窗边的人。
同样是穿着身利落的黑色制服,懒散坐木制柜子上,靠墙边拨弄手上的花,清瘦,手指和脖颈都细,像是多碰两下都会折掉。
就是这么个看着脆弱的人,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却是飞溅开的蜿蜒血迹,血迹已经干涸,变成暗红色,和冷白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很年轻的一个人,周围的人都喊对方长官,手上的花据说是出任务的地方的小朋友送的,水蓝色,小野花,但是很漂亮。
那双眼睛看过来,之后倏地一弯,灼热阳光透过发梢落进深色眼底,坐在光里的人随意一挥手,笑说,“你好,大音乐家。”
可能是当天的阳光太热烈,明亮得晃眼,他居然感到了丝灼热,没有直视。
那是他第一次主动向人要联系方式,没怎么经过思考,只凭直觉就那样做了。
那也是他最不后悔的一个决定。
“是吗?”
第二束花也没有任何问题,周然换了个姿势,也换了束花,简单道:“不记得了。”
温桓垂下眼,定定地看着他,之后缓慢眨了下眼,说:“你果然没爱过我。”
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周然没有回答,只是提醒说:“这句话你提分手的时候已经说过了,然后呢?”
温桓靠近了一点,一双瞳孔在灯下全是认真,说:“然后我想说,我后悔分手了。”
一直没什么变化的一个周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眉头一抽:“啊?”
顺毛
温桓两手支着桌面,说:“在分手之前,我和你朋友见了一面。”
朋友,指陈济生。他知道两个人认识了很久,对方是最了解自己伴侣的人。至少比他了解。
交换联系方式,认识,熟识,告白,在一起,他还记得告白成功的当晚,和开人生第一场独奏会的时候那样,大脑兴奋得一晚没睡着。
从告白成功的喜悦里慢慢清醒,经过现在还清楚记得所有细节的相当愉快的交往后,他逐渐意识到自己的伴侣或许并不爱自己,或许连喜欢也说不上。
交往那么久,他从没从对方嘴里听到一句喜欢。
这种事他不能也不敢当着本人问,第一次产生了莫名其妙的逃避心理,他选择去问对方的朋友。
然后知道了自己之前一直没了解过的事。
陈济生并没有和他打好关系的意思,平时遇到他的时候话不多,那次却难得说了挺多话。
话的开头就是肯定他的伴侣并不爱他的事实,没有丝毫铺垫也没有丝毫预兆。
他的伴侣不爱他,也不爱在他之前的任何一个人。更准确地说,是没有喜欢过任何人,脑子里也没有这根筋。
更进一步说,对方或许根本没有明确的性向,会和那些前任以及他在一起,只是单纯因为第一个告白成功的人刚好性别为男,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直接沿袭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