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五人先后进入东边的偏殿,故人重逢,总是有人会红一红眼睛的。
四下无人,林皎月扑进秦栀怀中大哭,“师尊这些日子去哪儿了,阿月好想你呀……”
秦栀亦是伸手紧紧抱住她,又扫视众人,只说了句:“一言难尽,日后再说吧。”
“咱们现在该想办法一起出去。”
听了这话,文景亦是点头认可,可文思虞和蔚雪松这两个家伙不知怎地竟都低下头默不作声。
文思虞心里打的什么算盘秦栀心里很清楚,可蔚雪松又是因为什么,竟也生出了留在这里的心思
他怕是真的喝多了。
文景瞧出秦栀的意思,帮着解释道:“雪松和思虞喝多了有些昏头,咱们早就想走了,只是一直不知你在何处,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秦栀点了点头,问道:“魔星后卿有没有为难你们”
文景还未说话,文思虞倒是抢先一步答道:“他有没有为难我们,难道你看不出吗我们四个好端端在宴上饮酒,你偏将我们叫出来,还要强迫我们离开这儿,你到底想怎样”
“文思虞!”文景鲜少动怒,此时是真的有了火气,见他蹙了眉,文思虞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可依旧没给秦栀好脸色看。
秦栀冷声道:“想留下的留下,我只带想走之人走。”
她话音刚落文思虞毫不犹豫扭头就往大殿走去,蔚雪松看了看文景,又看了看文思虞,目光躲闪了片刻,轻声道:“我去看着思虞。”
说罢亦是走进了大殿。
文景看着二人背影叹了口气,秦栀了然,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必以自己的想法要求你们,我说了,我只带想走之人走。”
文景是放不下文思虞和蔚雪松的。
她牵起林皎月的手嘴角扯出一个温柔的笑:“阿月,我们走。”
林皎月事事都听秦栀的,此时自然欢欢喜喜黏在她身边,虽说她智力欠佳,可仍旧感知到文景与秦栀之间略显尴尬的气氛。
于是她开口问了句:“文大哥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师尊好像是因为文思虞才来的这里,现在,你们为何又统统不愿走了”
她的话刺了刺秦栀与文景。
文景身子摇晃了一下,眼神里布满了疲惫与歉意,他抬眸看向秦栀,浅声道:“对不住,是我们拖累了你……以后你不必再来管我们了。”
他朝着秦栀深深鞠了一礼,叹了口气回到了大殿。
秦栀脸色发白,昨夜同魔星后卿交缠之后她只觉得十分耻辱,凭借着救人的这份心思才挺了过来,如今他们却一个个都在此自甘堕落,秦栀的相助在他们眼里似乎成了累赘。
她手指颤抖,林皎月瞧见后轻轻攥着她的手掌,“师尊怎么了”
秦栀垂了眼帘,语气淡淡的,“无事,我们回家。”
“好耶,回家咯!”
文景瞧着她瘦削的背影愈发苍冷,忽然开口叫住了她,秦栀微微侧身,并未完全回过头去。
只见文景上前几步将一块圆形金属片塞到秦栀的手中。
他说:“这是从前褚云祁留下来的千里镜,你用这个带阿月离开吧。”
秦栀听到褚云祁的名字,抬起手摩挲了那面镜子,轻轻“嗯”了声,说了句:“多谢。”
那是褚云祁从前在年考时赢的法器,她内力被封没办法使用,于是让林皎月催动法器,趁魔星后卿不在绯月楼能尽快离开。
林皎月在秦栀的指导下,费力启动法器后,询问秦栀往哪个方向去,秦栀怔了一怔,旋即开口道:“往西方去,去白帝城。”
这许多年里,不论何时她下意识便觉得白帝城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有白曜在,白帝城永远是秦栀最后的底牌。
白曜,亦是她最后的底气。
相像
利用千里镜向西而行,终于在夜半时分来到白帝城中,野火认出秦栀的身份,二话不说迎着她进了皇城。
月华遍地,皇城之中寂静冷清,少有几个宫人在守夜,野火领着秦栀穿过种满了栀子花的长廊,馥郁的花香将秦栀满身疲惫一扫而空。
她心头那根紧绷的弦忍不住松懈下来,在这里,她是绝对安全的。
野火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腰间配着两柄短刀,走起路来轻盈得像一只灵猫。
他总借着转角时的空隙悄悄打量起身后的秦栀,皮肤有些病态的白,似乎很久不见光一般,神情尽数是清冷淡漠,浓密鸦羽之下是一双剔透的琥珀瞳子。
乍一看美貌有余,却处处透露着难以掌控的危险。
陛下登基至今已有十数年的光景,却后位空悬,权贵们送进宫的美人统统如入冰窟,陛下不会缺了她们吃穿用度,却也不会给予更亲密的关怀,就好像她们与桌上瓷瓶一般无二。
从始至终,他都没见过陛下为了女人失态过,除了……山阳镇的那次。
他近身守护陛下,无意之中,自窗户缝隙里惊讶地看见,那个举手投足间完美得叫人挑不出错的陛下,也会有那般卑微与难以自持的模样。
他屈膝半跪在床下,托着她受伤的脚亲吻着。
野火呼吸一窒,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心里高墙瞬间崩塌……
穿过大殿,目之所及豁然开朗,那是一处种满鲜花的小院子,野火脚步停在了门口,对秦栀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后面的路,不是他能走的了。
秦栀点了点头,伸手推开了院门,身侧的水车发出规律的流水声,三两只金鱼躲在荷叶下小憩,空气中隐隐能嗅到薄荷的清香,还有几只萤火虫自黑夜中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