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它即将收拢进琉璃盏中时,褚云祁忽然闷哼一声,从方才的昏迷状态醒来,轻咳着喉中淤血。
就是这刹那的声响,竟惊扰了被秦栀迷惑住的鬼骨,他似是生出神志一般挣脱秦栀内力束缚,震碎了琉璃盏的盖子,疯狂搅动着周围魔气。
秦栀大惊失色,顾不得系统的警告,伸手便去抓那鬼骨,想捕获它封印进琉璃盏中。
但她小觑了镰鼬鬼骨的威力。
鬼骨附着的魔气肆意侵蚀着她的骨血,纵使她强忍着掌心剧痛却依旧撼动不了它分毫,秦栀倾注全部的内力,却似乎遭到了更大的反噬与排斥。
听见师尊的闷哼声,褚云祁恍恍惚惚抬头望去,便看见秦栀右手不知握着何物,满目皆是痛色,下一瞬,鬼骨忽然盯上褚云祁,竟连带着秦栀一起,借她握拳的手将褚云祁从地上捞起,几拳轰出山野。
山野的另一边,是无涯山谷。
“不要!——”
秦栀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接着喉间一甜呕出一口血来,鲜血的气味让镰鼬鬼骨更加疯狂,它挣脱出秦栀的掌心,在虚空之中逐渐化为一团黑雾,让人再难捕捉真形。
“秦栀!退开!”
文景大喝一声,自秦栀身后奔袭而来,掌心凝结出一道巨大的法阵,其中咒法千变万化,犹如一尊巨鼎将镰鼬鬼骨牢牢禁锢。
秦栀不敢怠慢,连忙催动琉璃盏靠近鬼骨,可他暴动之下力量实在恐怖,仅是几息便将文景的阵法震碎,连带着反噬了他的五脏六腑。
文景狂吐鲜血暴退数步方才站定,身后姗姗来迟的文思虞见状登时咬牙切齿的冲上前来,大喊着:“邪物,我跟你拼了!!”
而后便被鬼骨随意掀起的黑雾击中,滚落在地十数丈之远,而文思虞的全力一击亦是伤到鬼骨,引得它更加愤怒,彻底失去理智。
它裹挟着滔天怒意朝文思虞冲来,白光一闪,秦栀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施展毕生所学全部防御符咒与阵法,拿出了所有法器与之相抗。
文思虞猛的一怔,她没想到生死攸关之际会是这个讨厌的秦栀挡在她身前,可那又能怎样呢身为八阶灵师的她面对鬼骨也仅是一招就被击飞,秦栀区区五阶在鬼骨面前不过是送死的蝼蚁。
可秦栀心中明白,这一切本就该是自己来应对,是她揽下了封印镰鼬鬼骨的活,文景与文思虞根本就是平白受害。
鬼骨之力扑面而来,霆霓剑护主挡在了最前面,不过两三息的功夫便一片粉碎,符咒与护身阵法一道道破裂,直至死亡离秦栀仅有一丈远时,林皎月不知从何处钻出,毫不犹豫挡在了秦栀身前。
鬼骨刺穿了她的胸膛,碾碎了她那颗原本鲜活的心脏。
“阿月!!——”
秦栀目眦尽裂地抱住她的身体,在那最后一刻竟是她挡在自己身前承受住了鬼骨的致命一击。
“阿月,你别吓我……”
秦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臂紧紧将林皎月愈来愈冷的身体抱在怀里,她伸出指尖够上林皎月缓缓递来的手,听她嘴角轻颤,说着遗留时间的最后一句话。
“……此生遇见大人……是阿月的幸事,阿月……不悔……”
她素爱穿的月白色衣衫此时尽数染血,秦栀从前所赠,夹在她发间的金簪如今竟碎裂在地,她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原本神采飞扬的眼睛此时失去了光点,独留下一片死寂。
秦栀很少这样近距离地打量着林皎月,也从未想过会以这般惨烈的方式与之永别。
这一刻秦栀方才反应过来,那个因为秦栀随口而出的一句话,便能日日下山学厨艺的姑娘,真的离她而去了。
“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没有保护好你们……”
秦栀轻轻放下她的身子,低着头轻声说道。
她站起身来,原本看不清的眉眼神色此时映入众人眼帘,那是一潭死水般的静默,如一头不服输的孤狼一点点扬起桀骜的头颅。
她召唤出曾赠予褚云祁的列缺剑,剑尖所指,便是镰鼬鬼骨。
黑暗中传来一阵的嗤笑声,那邪物似乎对秦栀如今垂死挣扎般的作为十分不屑。
“区区凡人之躯,也敢对抗神明之骨,可笑!”
她眉宇间的杀气冰冷而嗜血,仿若自灵魂深处演化而成的修罗。
秦栀指尖覆过长剑,浑身内力皆附着其上,一点点荡清尘埃,“区区鬼骨竟敢自诩神明,可笑!”
说罢她将长剑刺向鬼骨,而鬼骨也毫不示弱地迎了上来,两相接触,鬼骨发出刺耳尖锐鸣叫声,几乎要划破众人的耳膜。
可惜再过锋锐的攻击,没有内力支撑依旧无法撼动比之修为更高阶的魔物,秦栀很快内力耗尽,狂躁的魔气肆意凌虐她的躯壳,不过几息便形同血人,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肉。
她一声不吭,服下数颗提力丹,不顾药效反噬的后果,一剑一剑刺着鬼骨,纵使败局已定,她也要战到最后一刻。
最后的最后,她以剑拄地已是强弩之末,她头晕目眩,眼前尽数一片血色,唯有那渐渐袭来的无尽黑暗中,乍起的点点星光金光。
那金光柔和而圣洁,如同羽毛一般轻抚秦栀的脸颊,她只觉得浑身温温热热,似是被人搂在了怀中。
曲云歌眉目带着忧色,她的身子透明到几乎已看不到实形,却依旧不舍地望着秦栀,望了一眼又一眼。
“阿栀……”
她的声音很淡,却如钟声响在耳边,秦栀顿时清醒过来,拼命揉着眼睛想要看清师尊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