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栀呆了呆,不可置信地摇了摇脑袋,“你,你在说什么啊”
商应泽伸手抚过曲云歌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又划到她脖颈那处深可见骨的剑伤。
“她本就一副半死残躯,若你不来,她会被当场斩杀,为这场闹剧画上句点。”
“可你来了。”
商应泽目光灼灼,秦栀是曲云歌计划中唯一的变数。
“你还当众救走了她,与她成为同路人,于是众人亦要杀你。”
“唯有让众人以为你大义灭亲、弑杀师尊,方才能留你一命,云歌她用心良苦,你可知晓”
秦栀浑浑噩噩地被商应泽拉起身子,怀里紧紧抱着曲云歌的尸体不愿放手。
商应泽使劲掰她手指,可哪怕骨骼断裂她依旧倔强地瞪着他,仿佛生死已无所谓之。
“你若执迷赴死,如何对得起曲云歌”
商应泽夺过曲云歌的尸体,面向诸多长老,高声道:“今扶桑山叛逆之徒曲云歌已死,其徒心向正道,铲除奸佞,当承继灵晔峰峰主之位,尔等可有异议”
长老们陷入窃窃私语,有人说:“这孩子怎得这般冷血,竟弑师夺位”
“她血脉中本就有着一丝至暗的绯月之力,做出此等举动也实属正常。”
不知有谁大喊了句:“不论她是否为了扶桑山而杀曲云歌,留下她始终是个祸患啊!”
薄凉雨幕下,秦栀的目光一一扫视在座的诸多张长老,记下了他们每个人的脸。
商应泽目光微移,便看见秦栀于流言蜚语中缓缓走到他身侧,朝他拜了下去重重磕头。
“弟子秦栀愿意承先贤衣钵,继灵晔峰峰主之位!”
释怀
浑浊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味,一座巨大的青铜鼎幻影浮现在昏暗的铜墙铁壁之中,鼎下是个赤裸着上身的青年。
褚云祁手脚皆束缚着手臂粗细的铁链,整个人浑身一片灰青之色,瞳孔失焦,仿佛一具了无生息的尸体。
“他如今墟鼎内力逆转,已是堕魔的征兆,我将他困在天照玄钧鼎中可保一时无忧,可终究治标不治本,过不了多久他便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堕魔,二是被魔气冲爆身躯。”
商应泽叹了口气,他回头瞥了眼秦栀仍在渗血的心口,道:“你拼过头了。”
秦栀抬眸望他,不明所以。
商应泽眸子幽深,“手上沾得血太多,便极易走火入魔,秦峰主要多加小心,莫要同褚云祁一般行差踏错。”
秦栀默了默,问道:“我挺想知道,为何天道院会忽然前来扶桑山搅局,为何偏偏斩杀新进弟子,又为何带走了死去的商岚。”
她目光灼灼,紧盯着商应泽,仿佛想从他眼底窥见几分真相。
商应泽面色不动,眸子古井无波,“秦栀,看在白帝陛下的面子上,我容你放肆这一次,往后莫要再问了。”
秦栀上前半步,“扶桑山有天道院的细作,为何您不深究”
“你不是不知道,天道院尊上与陛下的约定,”商应泽打断她的问询,“你问得太多了。”
秦栀有些不甘地咬了咬唇,“商掌门,不要为了铲除异己,就行差踏错!”
脖颈倏忽间被铁钳般的手掌抓住,秦栀骤然窒息,双脚离地,眸子通红却仍旧倔强地望着商应泽,半晌他松了手,嗤笑一声。
“秦栀,我承认,当初曲云歌发疯斩杀长老时,我可以出手制服她,可我没有,确实存有私心。”
“她想杀的那些人,也都是与我理念不合之人,虽然她没能杀干净,但后来你接手灵晔峰,多次用绯月之力暗杀长老并嫁祸魔修,你当我不知道吗”
秦栀蹙紧了眉,当年为了给师尊报仇,她杀了当初出手伤到师尊的所有人,几乎血洗长老阁。
她心甘情愿做了商应泽的刀,铲除异己。
商应泽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又抬眸瞥向不远处一动不动的褚云祁,神色之中有一瞬的讥诮的笑,与他往日稳重端方的形象十分不符。
待他走后,秦栀捏诀抹去心口血迹,翅羽伸展往如意门而去,她不顾守门弟子的阻拦,一路横行直至看到李琮。
列缺剑重新回到她手中,剑指李琮,声音薄凉,带着丝丝缕缕的威胁气息:“李门主,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了,鲛珠怎么还没送回灵晔峰啊”
李琮面色铁青,手指颤抖地指向秦栀:“秦栀,你别欺人太甚!这里可是我如意门的地盘!”
“我欺人太甚李门主将一八岁小童卖到教坊司时就不算欺人太甚吗李门主霸占渔民以命相搏得来的鲛珠,就不算欺人太甚吗”她步步逼近,声音阴冷,字字句句落在李琮耳中,便如同鬼魅擂鼓,渗人至极。
“秦栀,你血口喷人!”
他话音未落便被秦栀长剑吓得腿软,跌倒在地,身边弟子皆不敢上前相救,他咬紧牙关死死护着腰间荷包,却被秦栀一剑削断手筋强夺了去。
“啊!——”他惨叫一声,冲着周围弟子道:“都愣着干嘛,上啊!”
如意门弟子如梦方醒,纷纷拔出兵器指向秦栀,犹豫半晌也不敢上前,秦栀冷笑一声,展开翅羽扬长而去。
长空之下只留下她不屑地声音:“一群怂包。”
她飞回灵晔峰寒潭,将手中鲛珠丢进潭水中洗尽铅华,那原本生机气息十足的蔚蓝海域鲛珠在李琮的养护下竟变得晦暗无比,如今寒潭潭水将浊气逼出,重现它往日光华。
秦栀收回鲛珠,浓郁的海水气息萦绕在她身侧,她快速来到扶桑山地牢,打开天照玄钧鼎,将鲛珠置于褚云祁的颅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