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灵仙子一发话,队伍霎时哑口无声。
受魔火侵袭的伤者太多,列山宗救不过来。听闻清一大师在拂容山药王殿,几个掌门一商议,便决定来这里寻医,暂住顺便集会。
一大早,清一起来拣草药。抬眼一看,山道上走着乌压压的一群人,伤的伤残的残,惊怒道:“你们当我这是医馆来了!”
程飞雪翩然有礼道:“清一大师见谅,韶都山魔气残余太多,我们也是没法子了。请大师救一救这些可怜的孩子,他们伤得太重。”
清一哼道:“救你们可以,凤箫门的滚出去。”
裴允站了出来,深鞠躬道:“大师,晚辈是凤箫门裴允。凤箫门疏忽自律,让季善渊这等恶徒行恶多年,累及大师和张皇后,实为罪过。如今季善渊已死,其余凤箫弟子是无辜的,恳请大师容他们进殿,哪怕不予治疗,给一方屋檐避雨就好。”
清一没松口,江玦从他身后走出来说:“阿翁,让他们进来罢。”
这称呼惊得所有人都一懵。
江玦犹然不觉似的,又说:“阿翁仁善,昨夜救了凤箫门大长老和少主,若要凤箫门的人都滚,我现在就去把后殿那两个扔出去。”
清一抬腿踹他,骂道:“臭小子,是你通风报信的罢!”
从韶都来的一群人浩浩荡荡入住药王殿,各自找了能避雨的地方休息。院里人虽多,却还是安安静静。
刚经历那样一场恐怖魔火,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尤其是凤箫弟子,个个面如死灰,仿佛失了魂。
裴允嘱咐叶语棠安置同门,自己立即去后殿看姒容。
药王殿有前殿、后殿,配东西殿和厢房。
此时后殿有三个人,燕辞秋已经醒了,正坐在榻上发呆。从他愣直的目光看出去,窗外有一棵粗壮的老桃树,一个葡萄藤缠绕的廊子,李灵溪正在廊下吹笛。
裴允见姒容还是没醒,一颗心猛地坠下,就要摔得粉碎。
昨夜,萧凡已将清一大师的诊断告知裴允。然而方才清一大师又把他叫去,暗地里告诉他,姒容先前的神农结界有问题。
“如同封魔阵一般,神农结界拆改了一处,那效用就大不相同了。”
所以,燕扶正真的想害姒容,因为种种原因而没有直接下死手。倘若寻嫣没有回来,时间长了,姒容会被活活拖死。
裴允跪在姒容床前,后怕道:“师尊,对不起,我……”
没等他说完,燕辞秋突然冷笑一声:“我都没说对不起呢,你有什么对不起师尊的。从小到大,你说她很好很好,我怎么就没信。”
笛声忽地停了,窗外飞进来一片桃叶,割破燕辞秋的侧颈。
李灵溪说:“长一双眼睛是为了透气吗还要裴允跟你说,姒容天天在你面前教习剑术,你自己不会看。”
燕辞秋眼圈一红,“你又没被姒容打过,我真被打过啊!”
裴允起身,“师尊罚你,哪次不是你活该再说了,师尊总收着力道打,分明是上个药歇一晚就能痊愈的轻伤,你回回都一躺半个月,偷懒不练功,师尊不就更生气了。”
说到这,裴允和燕辞秋都怔住。
李灵溪嗤笑:“燕少主,你上的什么药!”
燕辞秋噤声良久,忽然凄厉地大叫一声,而后泪流满面。
药都是爹给的。每回上药,父亲都叮嘱他要听师尊的话,不准再犯。那药真是越上越疼,疼得他起不了床,周身像浸在铁水里。
那时他觉得,姒容可真狠啊。
后来姒容给他送药过来,他心里堵着一口气,给扔了。
原来如此。
燕辞秋像失了魂一样,栽倒在榻上流泪。
李灵溪心内郁结不比燕辞秋少,她离了后殿去前殿,没见着江玦。
还能动的云水弟子纷纷起身见礼:“寻少主。”
舒照指路道:“大师兄在东配殿。”
李灵溪道了声谢,径直往东配殿走,路过窗子时听见殿内苏无涯在说话。
“自长生门覆灭时起,我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从前,封魔阵由玉苍山的四大灵源镇着,又有长生掌门率领的弟子维护,千年来平安无事。长生门一朝陨落,我云水与少阳轮流修补封魔阵,可仙修之灵力到底不足与四大灵源相比,加之群魔意欲撕裂魔宫,封魔阵不如昔日稳固了。”
李灵溪推门而入道:“既然在商议封魔阵的事,怎么说也该叫上我罢。”
主位坐着程飞雪、苏无涯、半枫荷和桑柔,其余各少主坐于下首。
李灵溪不请自来,程飞雪说:“寻少主,请入座。”
桑柔皱了皱眉,最终不予反对。
李灵溪没去坐程飞雪为她准备的位置,而是抱了个蒲团坐在江玦身边。江玦给她递杯茶,顺道把所议之事简要说了一遍。
冥界分为鬼域和魔域,前者为地魂所居,后者为关押众魔的禁地。
万年前,娲皇将群魔封锁于罗酆山六天宫。千年前,六天魔王破开宫门,率领妖魔鬼怪闯到人间大开杀戒,人间灾疫丛生,尸横遍野。神石最后一次现世就是在镇压魔王时,由长生门的创派人希吾顺应天命号召,借其弥缝神力补上了六天魔王宫的缺口,并留下一个封魔阵。
岁月变迁,历任长生掌门肩负着巩固封魔阵的职责。
长生门被灭派的第十年,苏无涯探到南方有魔云出现,带江玦和繆妙去长生门故地巡查,补好封魔结界。
此后多年风平浪静,直到上个月,魔云又重现了。
苏无涯说:“魔宫裂缝以极快的速度扩大,魔气不断外溢。若不及时阻止,天下魔修吸足了魔气,便会成六天魔王在人间的爪牙,为魔王降世开辟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