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是真的高兴。
为什么呢?蒙虞不禁这样问自己。
他为一己私欲,将少年人独自留在这与世隔绝的荒凉地方,只有一具尸体陪着——还是他不喜欢的人——一走就是这么多年,杳无音信,没有比这更混账的师父了。
他不恨我么?
可百蜚的眼里看不见恨。
百蜚被看得有些局促不安,主动挑他最关心的事来说:“师叔的冰棺……我一直在好好养护,虽不如师尊,倒也没什么大碍,与从前无……”
“阿蜚,”蒙虞打断了他,“你长大了。”
他的话音听不出情绪,百蜚却感觉嗓子被涩意堵住,泪如雨而下。
蒙虞有心替他擦一擦,一动手臂,就被那要命的锁链钉死在原处。他叹了一口气,道:“先别忙哭,九重天估摸着要来人了。”
百蜚用手背胡乱抹掉了眼泪,顾不上狼狈,警惕道:“这么快?”
“这不是普通的锁链,只要我一醒,它就能感知到。”
“他们要做什么?”
“提审。”
蒙虞话音刚落,灰色迷雾之外果真出现了天兵的身影,正在往他们所在的石室而来。
百蜚肃然起身,欲前去周旋,被蒙虞拦住了。
“不碍事,”蒙虞端出冷淡的面色,微微坐直了身体,“正好我也有话要说。”
“提审蒙虞君?”
言昭端着酒盏,还未入口,就为这消息吃了一惊。
慈济神君点头:“也对,你先前一直在凡间历劫,还不知道。蒙虞君虽被帝君救了回来,但一直昏迷不醒,据说是昨日才睁眼。”
慈济本来对饮酒没什么兴趣,但今日这酒出奇的香,他不由得也端起言昭给他斟的那杯,细细品了一口。
“这是哪里来的酒?”
“司灵天君去凡间鬼混……呃……办事的时候,偶然在一艘船上看见的。”
“船上?”
“是一个很会酿酒的闲散真人留下的。”
上回言昭分了一坛给赋明宫,司灵天君礼尚往来,这次还了他一坛。
慈济神君默然。
……怎么听着像偷?
不对,这会儿不是纠结酒的时候。
言昭心不在焉地朝凌霄殿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几时能结束。”
他与君泽才从西玉山回来,还没歇上一时半刻,君泽便被一道传信叫走了。蒙虞和天外之境的事算是机密,由六御亲自审,旁人不得参与。
慈济宽慰道:“帝君自己已经去过天外之境,情况也大都明了,多半审不出什么新名堂。”
言昭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