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怔愣,脚下却已经不由自主地走远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意识到,他们二人的斗篷下,身着的是单薄的衣裳,根本不是能御寒之物。
樵夫愕然回头。
那两道身影还在,但身上的斗篷不知所踪,正朝着他说的“危险之道”缓缓前去,倏而消失在视野中。
“师尊,”行至半山,言昭抬头问道,“你说的那位无行仙尊,为什么住在这种地方?”
人烟稀薄,生气寥寥,只有满山的皑皑白雪。
“无欲无求,无行无终,这是无行仙尊的道。山中无日月,积雪封千里,正契合他的道义,故而在此长居,才能与天同寿。”
言昭诧异,与天同寿?
他听闻过的人中,还没有这样的人,即便是传闻中的那几位真神。
“当然,与天同寿只是个祈愿。不过他的确活得长过三界大多数人了。”
“比你还要长吗?”
君泽闻言微顿,低头看他,心头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这是在说自己年纪太大了?
言昭却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像是诚挚在等着他的回答,看不出别的意思。
君泽只好无奈一笑:“是,他曾是青玄的好友。”
越往上走,雪积得越多,树木则越来越少,到最后几乎只剩白茫茫一片,辨不清方向。
雪光愈发刺眼,言昭只好紧跟在君泽身后,盯着他的背影瞧。
盯着盯着,他便被君泽的发带吸引去了注意。
师尊在九重天时,因着身份,常常需要束发戴冠。只有在东极境时才闲适一些,不怎么束发。
今日也没有束发。只是用碧色的发带,拢了一半青丝,低低垂着。偶有风过吹拂起,像一枝误入了严寒地的江南柳。
忽然,一阵劲风卷过,吹得言昭眯起了眼。
风声越来越大,呼啸着将积雪都裹挟。
“闭眼。”他听到君泽说。
言昭立刻依言闭了眼。君泽牵住他的手,继续往前走了数步。
他走得很慢,看样子风雪已经大到完全无法视物了,只能靠灵息找方向。
风声中忽而传来一阵鹤鸣,清越悠长。而劲风在此刻也到达某种巅峰,几乎教言昭站不稳。
接着牵着他的那只手蓦然一紧,将他往前一带,护在了怀中,把那风雪都隔绝在外。
言昭不禁偷偷睁了眼,入目却只能看到师尊的衣襟一隅。热意氤氲,分不清是透过这层薄薄的衣料传过来的,还是自他耳根蔓延而来的。
风声渐息,君泽才松开手。
“到了。”
言昭抬头一看,他们还在雪山上,但周遭的景致变了样。
近是雪压松林,远有壁立千仞,一舍简朴的木屋就坐落在中间,仿佛正分隔了这二景。
崖边有只白鹤,正悠然地走着,时不时打量二人一眼。想来方才的鹤鸣便是它了。
一切静谧怡然,方才的暴风雪仿佛是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