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言双手将清茶递给周东,在这一刻主客位置颠倒,“东先生,你在高位待的太久了,久到认为所有人跟你一样。你的目光不曾下来过,一直抬头仰望着天上的繁星,不曾低头见到趴在草丛中的蚂蚁。”
周东双手接过,反问道“你不跟我一样么?”
一个普通到普通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么多;一个普通的人怎么可能会了解曲线救国;一个普通的人怎么可能成为他的同事;一个普通的人怎么可能在异国他乡站住脚跟;一个普通的人怎么可能拜北辰为老师。
也是他眼拙,错将鱼目当成了珍珠。
瓷言往后站了站,用平淡的语气回道“我们不一样,我抬头仰望星空的时候,我仍有时间去观看草丛中的蚂蚁。星辰每时每刻都在变化,蚂蚁何曾不是这样。”
说到这,她的眼中似是含着天上繁星,不刺眼却让人沉浸在其中,“你和我都是从群众中走出去的,可是我们最终还是要回归到群众生活中的,这才是我们真正的信仰。爱国分很多种,谁都没有对错,可我的爱国方式才是政策的核心。”
周东低头凝视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过了一会小抿了一口,心生感叹道“北辰能遇到你是他的荣幸。”
要是他第一开始遇到的是瓷言,而不是那些人,他的结果是不是不同。
“我跟着老师是相互选择的结果,能遇到他是我的荣幸,”瓷言辩解道。
要是不是北辰,她现在应该是跟着益卿与虎谋皮,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益卿的渲染中是否还能保持本心。
在干净的东西遇到肮脏之后,是最容易被沾染的。它就像是一面镜子照出妖魔鬼怪,照的多的话想要一直存在,要么被打碎,要么蒙尘。
周东解下别在左胸的梅花胸针递给瓷言,轻声道“这枚胸针是我来的时候总理送给我的,它是干净的,我想你比我更需要它。”
“谢谢。”
周东见瓷言接过梅花胸针,语气平缓的讲道“我给你六天时间,要是你能找到一个安全回去的道路,我会撕毁跟着益卿得合同,转而跟着北辰合作。”
“好。”
周东望着瓷言离开的背影,情不自禁问了一句“失败暴露之后,你会后悔么?”
他觉得自己问的是一句废话,可是他还是想从对方口中听到答案。
瓷言没有转身,“我既然做了,就不会后悔。”
“达瓦里氏,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空气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瓷言用很小的声音回答道“在我决定成为北辰学生之后,我的名字就是达瓦里氏。”
瓷言是她在家的名字,达瓦里氏是她在外面的名字,这里不是家,所以她只是达瓦里氏。她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懂,反正对方懂不懂她都说了。
周东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等细细琢磨了一会才体会到瓷言离开留下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周东在瓷言走之后,弯腰捡起地上的合同,脸上露出苦笑讽刺的笑容,小声呢喃道“真是可笑,半生太聪明,差点误了性命。”
瓷言刚走没有几步,就看到停在路边熟悉的车辆,似是坐在车里的人现了他,朝她按了喇叭,打了方向灯。
刚走近,副驾驶的门被打开了。
瓷言看清楚坐在驾驶座的人,一脸惊讶道“南斯,你怎么来了?”
南斯递给瓷言一个墨镜,示意对方带上,启动车子,“北辰去找罗曼商量对策去了,我不想跟着去,也不想回家。想了想决定还是跟你聊聊天也行,谁知道你房间里面没有人,联想到谈过的事情,我就知道你会来这。”
瓷言扣紧安全带,笑着说道“你不来我可要打车了,又要花费不小的钱,你来接我正好可以省了它。”
“你又不缺这点车钱?”
南斯的车开的很稳,看到路上有坑的时候也会绕过去。
不像某个人,懒得绕路,直接一脚油门冲了上去,每次坐完罗曼的车,瓷言都觉得自己少活了好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