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流深短促地笑了一声:“哦?”
“殿下……”谈善脑子乱七八糟,“我,臣……”话音戛然而止。
屏风撤掉后露出坐在椅上的青年整个轮廓,他坐得久了,许是终于觉得闷热,站起身去开窗。
新鲜空气一瞬间涌入。
没束发,墨发披散,衣袍宽大,开窗瞬间风灌注进他袖袍,玉冠冕服从他身上去除。他伸手取下双眼上遮光的布帛,赤脚往前走。因消瘦而突出的五官浓墨重彩,随距离变短迫近眼前。
他踝骨收束得极其锋利,骨肉嶙峋,瘦得令谈善心惊,不敢再看第二眼。
殿内空旷,最开始几步确实没有障碍物。但很快,他面前出现一张高桌,桌角恰好在接近他腰部的地方。而他浑然不觉,依然往前走。桌角撞到他腰部,他眉心短暂一蹙又松开,对这些磕磕碰碰习以为常,继续往前。
没有下人敢出声提醒。
不行。
他眼睛看不见,日常生活多有不便。且病逝的原因还要找,这是最能靠近的机会。
不管如何必须留下来。
金纹孔雀的衣摆停在眼前。
他看不清。
看不清。
担心超过一切,谈善沉了口气,说:“臣愿意。”
“臣愿意留下来。”
元宁元宁,当朝世子居所,一应陈设华美贵重。殿中有一座红木刀剑架,半人高,一把收鞘的长剑斜置。
徐流深甚感无趣,反手抽出那把长剑,脱鞘刹那森然剑光洒满一地。黎春来心下一咯噔,猛抬眼——
“晚了。”
窗大开,徐流深宽袖鼓风,一寸寸往上抬剑尖,面无表情:“本宫现在不需要。”
剑尖逼近刹那血腥气扑面而来,谈善略怔了怔,“刺啦”一声,左肩上布帛被剑气轻而易举划破。
他无声地偏头。
“别动。”
徐流深兴致缺缺地动了动手腕,他看不见,靠声音大致判断距离和方位:“本宫如今瞎了,下手
没轻没重。”
刀剑无眼,明晃晃剑尖从胸口攀至脆弱喉口,虚虚悬在半空,距颈项仅毫厘之差。
谈善当真一动没动。
他放轻了声音:“我没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啧。
徐流深扔了剑,“哐当”一声剑身砸在地面。
“滚吧。”
他懒于多费口舌,身侧太监察言观色,上前一步道:“二位请。”
这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何况徐流深对这具身体的好感度为负。谈善轻轻吐出口气,对黎春来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