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小人这不是想着礼多人不怪么。”福保讪讪的直起身。
“说说吧,你从哪听说八卦教要在靠山屯开坛?”
“回大人,是小人以前在广宁城认识的一个朋友。那人叫永泰,镶白旗的。”
按照福保所说,他额娘入秋后犯了病,浑身疼的不行,下地都困难,一连吃了十几服药也不见好。正愁的时候,永泰也不知道从哪听说了此事,昨天竟然提着包点心来了福保家。说是看望老太太,结果聊着聊着就提到了靠山屯要开坛授徒。只要对着三盅清水磕了头,再捐点钱,就能传授一种名叫“抱功”的心法歌诀,每天早午晚按时练,包治百病。
“。小人以前在广宁城的义学读过几年书,曾听一位步箭教习说过剿灭王伦的事,是以小人,小人猜测应该是八卦教的秘密集会。”
清代盛京地区的旗人教育主要有两种,一是官学,一是义学。前者因招收名额有限,无法满足盛京地区八旗子弟读书的需求,所以雍正时期又设立了义学,主要招收家贫无力延师者。
孙元正要再问,坐在炕桌对面的贵生突然抬手止住,问道:“你说的那位步箭教习叫什么名字?”
福保抬眼看了下贵生,随即又低头答道:“是个蒙古人,名字太拗口,小人记不清了。”
“伱几岁进的义学?”
“十岁。”
“嗯。”贵生微微点头,继续问道:“那么北海军来之前,你在路记衙门官居何职?”
“小人只是个马甲。”
“人家没读过书的当马甲也就罢了,你这读过义学的怎么过了这些年还是个马甲?”
“我这个”福保没想到面前这位年轻的北海军大人居然会问这事,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贵生又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少时能进义学读书,想必也是个才俊。可如今已过三十,居然连个骁骑校都不是,如何解释?二十多年前教习的几句闲话你记得,可教习的名字却忘了,岂不是咄咄怪事?”
“我这些年在关内东奔西跑,也跟人学了些相面之术。福保,从我进门到现在一直在观察你。你双眼呆滞而无神,目光游移不定,鼻子短小,山根凹陷,鼻翼宽而外泄,如此种种,都表明了你是个好赌之人。是也不是?”
福保被贵生一连串的问题搞的面色大变,嘴角也肉眼可见的哆嗦起来。
“砰!”
孙元一巴掌拍在炕桌上,瞪着福保恐吓道:“恁奶奶的!说!到底怎么回事!不说老子立刻让人把你带到野地上挨枪子!到时候脑袋打的稀烂,再让你额娘交五分银子的子弹钱!”
福保被吓的一屁股瘫坐在地,语带哭腔的求饶道:“我说,我说”
敢情贵生连蒙带诈猜的真没错,这货还就是个烂赌鬼。
孙元之前不是说过么,盛京地区这些年赌风大盛,许多旗人输的倾家荡产,卖地卖家当,福保也不例外。
他五年前曾是广宁城守备营的正六品骁骑校,结果因为欠了赌场一千多两银子,便伙同他人私下倒卖长白山人参。因为他当时还债心切,过于贪心,得罪了时任盛京将军嵩椿,结果被参了一本丢了官职,到路记衙门当了个最低级的马甲。
那个叫永泰的人前天来他家也不是看望他那生病的额娘,而是来讨赌债的。福保连分的二十多亩旗地都卖了,北海军来了后又丢了差事,哪有钱还。
永泰见他家徒四壁,老母又卧病在床,知道也榨不出油水。斟酌一番后,便让他参加今晚在靠山屯的开坛仪式,说只要入了会就是自己人,赌债的事也好商量。要是能帮着拉人入会,还能得下好处。
福保读过书,也当过六品官,心知开坛入会这种事都是被历朝历代所禁止的。不过他当时哪敢说不,只得满口答应,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结果永泰走后,他细一思量,又起了别的心思。
如果自己去向北海军告,然后北海军把永泰连同债主都给抓了,那自己欠的赌债岂不是就能一笔勾销?没准儿还能得一笔赏钱。
好么,孙元听完福保的交代,鼻子差点气歪了。心说要不是沈长官,自己妥妥就被这混蛋给耍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贵生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钦佩。难怪年纪轻轻就是上尉,人家是有真本事啊!
贵生又问道:“晚上什么时辰开坛?地点何处?参与人数有多少?”
福保喏喏道:“说是亥正,到了村口有人接,地方小人真不知道。人数。永泰说有四十多人。”
孙元一听有四十多,心说这下麻烦了。靠山屯有一百来户,想要一网打尽,就必须把整个村子都围起来,此外还得有人进村搜查抓人。照这么一算,至少再多一个连。
小黑山驿里虽然有之前满清路记衙门的二百甲兵,可他真不敢用,万一里面有同伙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看向贵生道:“沈长官,我这就一个排的兵力,您看”
贵生沉吟片刻,道:“我现在有任务,离不开。这样,我来写信,你我一同署名。你再安排两个人,骑马给广宁的周营长送过去。三十里路,晚饭前怎么都到了。”
孙元闻言大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