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撤吧!”
几个侍卫看到福康安还在着呆自言自语,互相使了个眼色,架起福康安就往回撤。
他们刚把福康安扶到马上,就听见军营的北边和东边的山上传来了密集的枪声,那“砰砰砰砰”的射击声连绵不绝,如同爆豆一般!
坐在马上的福康安大惊,大叫道:“糟了!”
这枪声绝不是自己人的火枪,清军所装备的火绳枪射击时声音短促,根本没有这么大动静。
福康安大喝一声,打马飞快的回到营门处。只见营内的八旗骁骑们都趴在地上,躲在障碍物后面。几十个汉军鸟枪兵的尸体倒在营内的空地上。
“大帅!快下来!危险!”
身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福康安还来不及看是谁,就被那人一把拽下了马,摔的头晕脑胀。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噼噼啪啪”的一阵枪声响起,身后的十几名侍卫纷纷中枪落马。
等那人将他拖拉着拽到一辆炮车后面,福康安这才看清是海兰察。
“怎么回事?!”福康安叫道。
海兰察的脑袋上落满了碎草屑,脸上也被什么东西划破了,肉皮翻开了指宽的一道长口子,流着鲜血。
“咱们被偷袭了!”海兰察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顾不上脸上滴落的血水,探头观察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早上几个前锋没回来,我就感觉不对劲。正想着再派人手,可巧南边就出事了。您让我调鸟枪兵过去,结果刚开始集合,贼人就开始放铳。
大帅!不对劲啊!我老海打了这么多年仗,缅甸人的大营也蹚过,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密的火枪射击!就这个打法,他们得有多少火枪兵啊!”
福康安苦笑道:“调过去也没用,根本打不到。鄂人的大船在海上一里多地外,就算是子母炮也很难够得着。”
“那咱们也不能这么光挨打啊!”
福康安恶狠狠的骂了一句,随即目露凶光的对福康安说道:“海公,咱们说什么都要打一下!就算是败了,也得知道贼人深浅!”
海兰察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血水,低声道:“先让鸟枪兵吸引对方火力,我带五百人从南边绕上去!”
“海公!成败在此一举!你去召集人,这边我来组织鸟枪兵和火炮反击!”
海兰察恶狠狠的对着旁边一个手臂中弹的侍卫说道:“大帅就交给你了!我要是败了,你就带着大帅往西边山里逃!记得带上几个库尔喀齐猎人,他们认路!”
那侍卫咬牙忍住伤口的疼痛,毅然答道:“军门,您放心吧!”
海兰察点点头,冲福康安淡淡一笑:“大帅,我走了!”
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福康安心头一热,却是喉头紧,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自诩征战多年,未尝一败。谁知道竟在关外苦寒之地栽了这么个大跟头!日后朝野中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样的话来。
想到父亲在世时曾训斥自己就是个快犊破车、纸上谈兵的“赵括”,福康安感到又悔又羞。早知道昨天下船后就应该不顾全军疲惫,直扑贼人驻地!大意了!
皇亲贵胄的血脉在他身体里奔涌,骄傲的出身让自己决不能跟个无胆鼠辈一样低头躲藏!
想到这里,福康安伸手摸向腰间的宝刀,一摸却是个空。他顾不得再去寻找,回身从那个受伤侍卫的腰间抽出了刀;然后猛的站起,一边快的跑动,一边举刀大喊道:“将士们!贼人的火力无法持久,马上组织还击,跟我冲!”
一众抱头躲在各个障碍物后面的清军看到主帅如此,顿时热血沸腾,大喊大叫的拿着武器冲了出来,掩护在福康安周围。
“大帅!标下听您吩咐!”
“大帅!您说怎么打吧?!”
福康安将手中长刀一指,命令道:“大炮全部集中向东面的贼人轰击!鸟枪兵抵近射击北面山坡上的贼人,掩护甲兵冲锋!我们跟贼人近战!”
“标下谨遵将令!”一众协领、佐领大声应着,纷纷招呼各自手下人马准备。
清军营地东侧的山坡上,王远方带着两个连守在这里;北面是吴思宇带领的另外两个连。他们这一夜山路走的十分辛苦,十几个士兵的脚被扭伤,还有两个士兵的脚骨骨折。王远方最后还得派恒吉和几个士兵原路送伤员返回。
最后他们赶到攻击位置时,已经过了六点。听到南边传来的炮声和爆炸声,王远方顾不得让手下士兵修整,马上命令手下对准清军大营射击。
仓促之间,这些在山林间赶了半宿路的士兵们又累又渴,听到长官命令,连忙压好子弹,举枪对着清兵营地就是一通乱放。结果打了半天也没打死多少清军,把透过望远镜观察的王远方气了个半死!
他马上叫过一个传令兵,吩咐道:“告诉虎吉!让士兵都不要急,瞄准了再打!”说完,他又找到另一位连长—胜海舟,同样做了交待。
过了一会,阵地上开枪的度明显就放慢了下来。士兵们举枪寻找着目标,瞄准后才轻轻扣动扳机。
透过望远镜,王远方突然看到一个长相白净的小瘦子,举着刀跑了出来,他刚想命令身边的士兵射击,那瘦子一个闪身,跑到了一个大帐篷后面就没影了。王远方来回找了半天都没看到,也就不再理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