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吉林乌拉的次日,福康安、海兰察和都尔嘉三人在公署二堂提审了安临和倭特山二人。
安临就罢了,福康安根本不屑于与这种人说话。全程都是由都尔嘉询问。基本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等到了戴着枷锁的倭特山上来时,堂上气氛为之一变。
“罪人倭特山叩见福大帅,叩见海军门,叩见奉恩将军。”
“倭特山,尔可知罪!”
“奴才有罪!奴才辜负了皇上的信任。罪在轻敌,罪在怠慢差事。”
福康安淡淡的说道:“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讲清楚,敢漏一个字,仔细你的脑袋。”
“奴才不敢有一丝欺瞒。”倭特山于是开始从头讲起,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个时辰才讲完。
福康安闭目养神般的听完,沉吟片刻才问道:“雅尔哈和村长换的那矮靴在哪?”
“奴才后来去雅尔哈村子里搜了,村长把那双靴子交给了奴才。奴才被问罪下狱之后就不知道了。”
都尔嘉此时连忙说道:“此乃钦案证物,已经收缴。”说完便让戈什哈去取来。
不多时,那双作为证物的黑色矮靴被放在托盘里呈了上来。
福康安嫌脏,只用手帕捂着鼻子,让那戈什哈提在手里近前观看。他看了一会,对戈什哈说道:“去找些水来,把鞋上的泥垢全部去除,鞋底也要洗净。”
戈什哈提着满是泥垢的鞋子下去了,福康安则回到座位,对跪着的倭特山叹息道:“你的事儿,我也无权处理,等候皇上下旨吧。不过怠慢差事四个字总是跑不掉的!”
在他看来,这倭特山实在是倒霉催的,手下办事不力遭到牵连。不过托莫霍果已死,只能让他顶缸了。
话音刚落,堂外那洗鞋的戈什哈提着鞋子兴奋的跑了进来,跪下禀告道:大帅!鞋底有字!”
福康安三人一听就连忙起身,走到堂下。
那戈什哈一见就连忙举起鞋子,将洗干净的鞋底朝上。
“油、田、专、用?”
三人抬头对望,面面相觑。
海兰察迷惑的问道:“大帅,这‘专用’二字我倒是明白,可这‘油田’两字什么意思啊?”
福康安也是一脸懵然。
都尔嘉一拍脑袋,说到:“会不会鞋的主人就叫‘油田专’?”
福康安皱眉回忆了一下,过了半晌才淡淡的吟道:“为报花时少惆怅,此生终不负卿卿。”
啊?海兰察和都尔嘉傻了,大帅怎么吟上诗了?
福康安解释道:“做这诗的人叫作油蔚,正是三点水的油。”
都尔嘉听了神色十分兴奋,自己这个大老粗居然猜对了。
不过,这个“油田专”是个什么人呢?
福康安翻来覆去的又看了半天,这才对海、都两人问道:“你们就没从这鞋上看出点儿什么?”
海兰察和都尔嘉哪懂这个,提刀子杀人他们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见大帅问,两人均是摇头。
福康安从大案上取了一支令签,拨拉着那鞋说道:“你们看这靴子面,是用上好的牛皮所制。你们再看看这针脚,又密又齐。除了贡品,我就没见过这样的做工。至于这鞋底,这么厚的牛筋底子,连我都没见过。”
“不过……”他又用令签指着鞋侧面上的一个黑底红字的标签,沉思半晌才说道:“这字看着像英吉利人的文字。”
海兰察愣住了,鄂罗斯人还没找到,怎么又跑出个英吉利人?难道这个“油田专”还是个洋夷?
“大帅,您看这要不要跟皇上禀报一声……”
“我看不急,就这么几个字还不足为凭。咱们报上去,皇上又该着急了。”
福康安点头赞许道:“都尔嘉说的不错。仅凭这几个字证明不了什么,无端让朝廷那帮人猜疑。还是等几天,找到鄂罗斯人再说。”
正所谓百密一疏,赵新要是知道他买的劳保鞋能让福康安看出这么多问题,他早就把鞋底的字和标签都给破坏了;至于针脚,这个真没办法破坏,总不能给人一堆碎皮子外加一个厚鞋底,再跟人家说“劳驾您回去自己个缝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