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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中的客人喝着酒,和身旁的小倌谈情说爱,没有闲情看陌生的行人,直至老鸨带着贵客上楼,也没人察觉。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暗卫营在夜光城的据点,竟是个不折不扣的花楼。
“属下拜见主上。”
正进厢房,便有个女君上前行礼,她给老鸨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关门退了出去。
“来来来,陛下您快坐。”秦箬殷勤地给楚言攸拉开椅子,起身时随手将绑扎实的“小尾巴”丢地上。
忙活了好些天,楚言攸喝了口茶,方解了口干,她抬眸看向那女君,似是在分辨什么,“千面。”
“是属下。”千面笑了声,置于人群中的庸常之貌忽而生动起来,原本蒙着薄雾的眼眸闪着光,她抬手,撕去了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
张扬的面容展露出来,她浅浅笑着,举止间流露着些许媚态,比起楼中的小倌还要更招人些。
秦箬嘴里灌进去的茶差点喷出来,“你你你,怎么又是你?”
年幼的秦统领还有些憨傻,曾在千面手里吃过亏,这些年一直惦记着。
“秦统领,又见面了。”千面轻叹口气,刻意染红的唇瓣渐渐上扬,“我思来想去,还是西境最合我心意,因而和桑落大人商量,又回到了此处。”
秦箬嗤笑声,可不是,这儿的男人最合她心意。
楚言攸打断了两人的叙旧,“不说这些了,你把此人带下去,将她的嘴巴撬开。”
千面这才施舍般将目光分给“小尾巴”,是个粗鲁的女人,被绑着也不安分,一直在拼命挣扎,“她犯了什么事?”
“跟踪我们。”秦箬回道。
“这样啊。”千面提着“小尾巴”进密室中,敷衍地拍了下她的肩,“放心吧,落到我的手里,不会让你好过的。”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千面从密室中出来,脸上换了个丑陋的人皮面具,坐在秦箬旁,得了她瞪大的双眼。
楚言攸倒没什么反应,只问道:“西境如今局势如何?”
千面正色回道:“夜光城中混入很多西川人,属下困惑之下,前去探查了驻扎城外的军营,果真在军营中发现了猫腻,花将军前去氏羌支援,如今在军营中主事的,是札叱珍。”
“札姨,怎么会呢?”秦箬脸色顿时一变。
札叱珍也是从秦国毑手底下一点点爬起来的,和花潇同列军中,这些年一直勤勤恳恳,并未有不当之举。
但正如楚言攸先前所说,奸细潜藏军中深不可测,如此才发觉不足为奇。
“如今在军营中的,大多是与札叱珍亲厚的将士,加之她刻意隐瞒氏羌战情,守在夜光城外的秦家军并不知花将军处于险境。”千面接着说道。
“简直找死!”秦箬猛地一拍桌面,双眼赤红,“花姐姐在战场苦斗,她札叱珍竟敢做出这种事,看我不一刀砍了她!”
千面亦是怒不可遏,“属下接着查札叱珍,发现她暗中与一神秘人有来往,并非是西川人,属下斗胆猜测有人在背后搅动风云,可惜并未查出神秘人的真实身份。”
一时间,聚起的乌云仿佛又覆在了夜光城顶,正如在云里般,屡次与背后人过招,却连她的身影也抓不着。
良久,楚言攸开口道:“为今之计,只有趁其不备,前去军营将札叱珍拿下,随后震慑三军,将夜光城中的西川奸细尽数斩杀。”
“可我们不知秦家军中,已有多少人被札叱珍收买了,若是人数众多,陛下和秦统领恐怕都有危险。”千面皱眉道。
“暂且也无更好的法子,漠州军很快便到西境,我们先诈她们一诈。”楚言攸说道。
“万一漠州军没来呢?”秦箬问道,想到如今棘手的局势,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发泄,直直锤了自己的胳膊。
楚言攸亦是沉默许久,“我相信桑落,还有,相信你的小徒儿。”
提起楼亦熙,秦箬瞧着又精神许多,“也是,我家徒儿本事大着呢,什么西川东川的,她们敢来,我和徒儿定把她们打到服气。”
楚言攸见她不再颓丧,不禁失笑道:“如此便说好了,摸清楚札叱珍每日行径,我们明日便去军营。”
“等等。”秦箬站起身,将长枪拍在了桌上,扬起下巴说道:“我一人去便可,陛下你在这好好待着,我娘可是吩咐过的,不许陛下无任何危险之地。”
楚言攸放下茶杯,“不可。”
“陛下你不信我?”秦箬扬声道。
楚言攸摩挲着杯沿,轻轻咳了声,“实话说,确实有点。”
“陛下!”
千面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争辩,从袖中取出块人皮面具,用上特制的药水,小心贴到了楚言攸脸上,“秦统领在说什么,陛下可没来夜光城,来的是足智多谋的军师。”
秦箬歪了歪头,“还能这样?”
好吧,确实能。
秦统领和军师,聪明人都知道该抓哪个。
……
厢房内燃着奇香,像是醇厚的酒,引人入内探寻,床榻之上堆着好些层红纱,地上的龙凤烛燃着,红烛映幕,绣帏饰室,宛若洞房花烛之夜。
楚言攸停在门口,瞧见红纱内有个模糊的身影,一时沉下脸来。
这些是老鸨自作主张,千面并不知情,她此刻守在札叱珍府外,吹着夜光城独有的带着风沙的凉风。
老鸨低垂着头,因等着领赏,脸上带着难压的笑,“这是专门为贵客准备的。”
楚言攸拂开袖子,忍着怒意想离开此地,努力压得娇软的声音却是从里头穿出来,“贵客,夜已深,奴家未贵客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