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内容,大概确实不是假的吧?”轮椅上的女人回味着酒井胜子说这话时的语气,心中静静的想道。
尽管被酒井胜子噎了一下。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你们在论文中推断这幅油画的作者,是一位莫奈的信件中寥寥提过几笔的塞纳河畔的一件画室的女主人,她叫卡拉。”
手机上。
播客节目接近了尾声。
“方便问一下,这个判断是谁做出的呢,您?顾为经?亦或是一起?论文似乎给读者留下了很多未解答的疑问,不是么?关于卡拉的身份,关于卡拉的人生,您们有没有什么别的猜想。”树懒先生询问道。
“是顾为经做出的。”
酒井胜子回复到。
“在论文写作的期间,我们查询了大量那个年代的有关材料,希望寻找到有关‘caro1’身份的蛛丝马迹。遗憾的是,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收获,仅仅只有寥寥几个现……”
安娜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耳机里的声音。
其实无所谓顾为经和酒井胜子有没有抱着些别样的心思。
但凡这幅《雷雨天的老教堂》真是卡拉的画——只要这一点没有做假,剩下的事情,在伊莲娜小姐的心中都是细枝末节。
如果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误打误撞,找到了伊莲娜家族的宝藏……这自然是最好的。
她可以先想办法把这幅画买回来。
再想一想接下来怎么处理。
放到家族收藏室里也好,捐到家族博物馆里也好。
如果他们写作的时候,便打听到了什么内幕消息,心中抱着想要讨好伊莲娜家族的心思……哪怕是,他们初时写作时,就是抱着要“哇,我们要财啦!”的心思。
想去“诈”伊莲娜家族一大笔钱。
只要这幅画相关的信息没有作假。
说实话——安娜也会认。
就当是谈生意好了,就算对方开了一个天价出来,那也是他们应得的。
挖出宝藏的人,自该收获奖赏。
“——最终符合有醒目的金红色头,又与印象派有关,既要能找到历史记载,又要几乎被学界遗忘的女性画家这所有苛刻条件的,以我和顾为经所掌握的文献资料,那个莫奈书信里所提到过画室女主人,已经是最为接近的人选了。”
酒井胜子说话时似乎正在轻轻的摇着头。
听上去。
她并没有对卡拉的身份,产生过多的联想。
“我知道论文并不完美,它留下了很多未曾被解答的迷团。可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学术写作不是非虚构的,能在基于现实背景的同时,加入创作者个人的大量想象和天马行空的推测。”
“抱歉。”
“我们做出了很多努力,但我们也要承认,没有人再能回到1878年的圣诞夜前夕,和那位出现在老教堂前的金红色头的女画家聊聊,搞清楚她到底是谁了。”
“有限的材料,只能做出有限的推测。这是历史所留下的空白。”
树懒先生笑吟吟着说道:“空白——有些时候,留下空白,更能让人对那个一百五十年前的故事,产生无尽的想象,不是么?”
“可想象,终究也只是想象了。”酒井胜子叹气。
“好了,感谢酒井胜子小姐能来到「树懒先生的艺术沙龙」中坐客,听到这里,这期的节目也要收尾了。在今天的节目里,我们聊到了当代艺术社会——”
树懒先生开始用几句话,快的对这期沙龙对谈的内容做出总结和概括。
最后。
她说道。
“我知道您现在正身处新加坡,筹备参加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双年展。等我们这期节目在下周播出,被观众收听到的时候,算算时间,画展应该已经正式的开幕了。酒井小姐,由衷的祝愿您能在画展上取得满意的好成绩,没有遗憾。”
“成绩不重要,画作本身才重要。”
酒井胜子大概还是被树懒先生那个关于顾为经“造假”的说法,说的有点不高兴。
性格好和没性格是两码事。
胜子小姐性格好归性格好。
她绝非没有性格的姑娘。
在最后的时刻,她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不过。
胜子不同于安娜。
她怼起人来,也显得温温柔柔的。
“对我来说,我已经交出了最好的画作。我曾和别人说——告诉自己,为了这次画展,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这就够了。有没有遗憾不是由有没有获奖决定的,它不由我们自己掌握。”
“有没有遗憾是由有没有画出最好的画决定的。只要你对你的作品满意,你就没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