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荷才刚到后山,身后便传来了沈小菊的叫唤声。
她回头一看,沈小菊涨红着脸,喘着气小跑着追了上来。
“小菊姐,你怎么也来了?”
“奶叫我过来帮你,来,这个是我从我娘柜子里偷的饴糖,给你一块。”
沈小菊微微一笑,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她剥了一块糖放进了嘴里,把剩下的那块递给了沈小荷。
“小菊姐,谢谢你。”
沈小荷接过饴糖,并没直接吃下去,而是放进了口袋。小虎那孩子爱吃糖,还是留着给他吧。
姐妹二人并排着走,边走边聊天。
“小荷,这日子过得没意思,我真恨不得早点分家得了。”
沈小菊突然说道。
“你也想分家?为什么?”沈小荷问道。
沈小菊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头,苦闷地说道:“我爹去镇上做木工的钱,全都交给奶了,可大伯在书院教书的工钱,却大部分自己留着。这对于我们家,一点也不公平。”
“你看,大伯去书院教书,大伯娘成日跟个夫人太太一样啥都不干,知文哥考取了童生,按道理可以留在家里温书的,他却每日要跟着去镇上学习。也不知都去学了什么,考了两回都落榜了,还要继续考。娟儿嫂也是的,每日躲在房里不见人影,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出来,跟个少奶奶似的。”
“至于知礼哥,老是自命不凡,成天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小梅姐就更不用说了,地里活不用干倒也罢了,便是连扫地洗碗这种活也不干一下。”
“如果分家的话,靠我爹干活的工钱,再种两亩地,开几分菜地,养活我们一家四口绝对绰绰有余。就算继续供我哥去读书,也不是什么大难事。”
沈小荷听后,下意识地叹口气,“小菊姐,你这有什么好烦的?你看我爹和我娘,简直比面团还听话,任由奶和大伯搓圆捏扁。我们一家六口起早摸黑地干活,吃不饱穿不暖不说,奶竟然还好意思说她养活我们一大家子。真不知道她这话说出来,那张老脸会不会不自在。”
沈小菊轻蔑一笑,“哼,她还要什么脸?昨晚她偷偷煮了四个鸡蛋,爷一个,大伯一个,知文哥和知礼哥也有。口中还说,他们四个读书伤脑子,得补补。亏得他们四个读书人,每日吃独食,也不怕肠穿肚烂。”
“你哥至少还能去读书,你看我哥……唉,一言难尽呀。”
沈小荷想到沈小龙那失望的眼神,越发难受。
“小荷,我和你说个事,你别告诉别人,就是你哥你姐她们也不能告诉。”
沈小菊突然神秘地说。
“什么事?”沈小荷紧张地问道。
“有天晚上我起身上茅房,听见大伯和爷奶说话,正准备离开,却听到了三婶的名字,于是我躲在门口偷听了好一会。说大伯和知文哥是有福之人,将来定不会困在这小小的花山村。可现在运势不好,家里用钱的地方多,他们在外头也需要打点……”
沈小菊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不敢说下去了。
“然后呢?”沈小荷有点着急了。
“大伯要钱花,奶不舍得掏钱,于是把你娘存放在她那儿的嫁妆全部给卖掉了,卖了十多两银子。”
“我娘的嫁妆?我娘哪来的嫁妆?”沈小荷瞠目结舌地问道。凭着原主残留的记忆,她根本就不知道周氏竟然有嫁妆。
“你爹娘成亲时,你娘带来了一些好东西,其中还有你外祖母的遗物。我听我娘说过,你娘在进门第二天,除了几个木箱子外,所有东西全部上交给了奶。”
沈小菊吞吞吐吐地说道。
沈小荷感觉自己快要被气到吐血了,想不到那包子娘竟然那样无能,那样愚笨。
“婶子也真是的,前几天你高烧不退,奶连十文钱都不肯出,她竟然只知道哭,不敢吱声,更不敢要钱。我都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那天我都被她给活活气哭了。”
沈小荷听罢,感觉比吃了只苍蝇还难受,连沈小菊都知道心疼她,为她打抱不平,怎么沈秋生和周氏却还无动于衷呢?看来长年累月下来,这二人是被郭氏彻底洗脑了。
沈小菊也是干活的好手,镰刀一挥,便割了一大把猪草,“小荷,你病才刚好,要不你歇会儿,我一个人割便行了。”
沈小荷现在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再加上沈小菊身板瘦小,她又哪好意思自己歇着,于是便放下箩筐,快速地割着猪草。
“对了,小荷,大伯娘今日让小梅姐去和村里的小媳妇们学绣活呢。你说是不是笑死人,就她笨手笨脚的样子,只怕一天下来,手指要被戳个几十针。”
“为什么大伯娘突然要小梅姐去学绣活?”沈小荷问道。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其中缘由,但我猜是为了给她说亲做准备,毕竟她也到了议亲的年龄。”
沈小菊说道。
二人相看一眼后,默契地嘲讽一笑,就沈小梅那懒样,哪户人家愿意收。
“不过她嫁了也好,家里又少了一个吃白食的。”
沈小菊又说道,“大伯一家六口人,就没一个干活的,虽说他在青山书院授课,可我就从来没见过他的银子花在家里头。”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分家。”
沈小荷忧愁地说。
“分家?想得美呦,怕是只有那两位老家伙翘辫子才行得通。若是分了家,地里的粮食谁来种,菜地里的菜谁浇,这猪和鸡谁喂,怕是连洗衣做饭也没人干吧。”
沈小菊一想到沈老头和郭氏对大房一家的态度,就没好气。
沈小荷一想也是,自己这一房劳动力多,吃得差,住得差,跟奴隶没什么两样,关键是沈秋生和周氏这对懦弱的包子,又特别听郭氏的话。关于分家这回事,别说沈老头郭氏和沈定松这房不同意,便是这对包子爹娘也不会答应。
她看了看麻利弯腰割猪草的沈小菊,心想,若是二伯家也闹着要分家,不知胜算会不会大一点。
不过二伯也是一个愚孝的人,比起沈秋生来,也就稍微好那么一点点。看他每月老老实实把银钱上交给郭氏,便知也是一个没想法的。再则二伯娘好吃懒做,即便是干活的挑轻松舒服的,若是提起分家,估计她也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