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伽也压不住嘴角的笑,心想这小狼王果然还是个孩子,就像孩童吃东西只捡着自己最喜欢的往嘴里塞,不喜欢的碰都不想碰。
不过这也是他所希望顾年遐最好的样子了,至少不要像自己一样小小年纪就背负那么多,以至于人生沉重,前路渺渺。
至于那日狼王争夺战时,混沌黑狼脱口而出的那句“想起那些被你忘掉的事情”令晏伽十分在意,但几番追问之下顾影拙总是三缄其口,顾年遐似乎也全不知情的样子,看来那头莫名出现的黑狼并非偶然,顾年遐身上绝对曾发生过什么事。
他有些按捺不住,一心想着顾影拙那老家伙满口神神秘秘的“机缘未到”,若非故意诓他,就是另有隐情。无论如何,晏伽还是相信顾影拙有那么几分爱子之心,总不至于耽误正事害了顾年遐。
一回寝殿,顾年遐就翻箱倒柜地找起来,又是冬衣斗篷、又是发带头冠的,每样都是镶金缀玉的上品。看来蘅宫地下那条矿脉的确是天赐的宝窟,上好的玉石不要钱似的往外搬,任哪个玉料商人见了都会眼红。
晏伽靠在床上,笑看着他,满脸都是无奈。
“这个,你穿穿看。”顾年遐抱着一身赤色金纹长袍朝他走来,“这个好像是从前人间的哪位皇帝留下的,后来好多帝王将相都穿过,据说穿在身上有龙鳞显现、葳蕤生光,特别好看。”
晏伽见那衣裳的袖口绣着滚云纹,的确大气好看,也刚好适合他的身形,便随口问了一句:“这么多帝王将相都穿过,最后怎么到你这儿了啊?”
顾年遐道:“哦,因为那些人战死的战死、亡国的亡国,都……”
他忽然止住了,瞅着手里的长袍,皱着眉又卷起来,转身就要塞回去:“不行,这个太不吉利了,换一件换一件。”
晏伽拽住顾年遐,无所谓道:“什么不吉利的,是人都得死,跟衣裳有什么关系?来,我穿上试试。”
他穿好这赤云长袍,在镜前照了一圈,发觉果真好看,摆动时衣袂摇晃,在灯烛下照看,确有龙鳞浮现。不过所谓龙鳞也只是绣工精巧钩织出来的,实则是金银丝线编在一起,乍看如同鳞片一般。
顾年遐围着他左瞧右瞧,喜欢得不得了:“真好看。”
晏伽望着顾年遐笑逐颜开的脸,犹豫几次,琢磨着要如何跟对方说,如果真办衔枝礼,自己不想太过抛头露面出风头。
一来他并不习惯在人前招展,这样总不自在。二来,自己比顾年遐大上个几岁,要真被敲锣打鼓地娶过来当族长夫人,他这张俊脸确实也觉得有点不够用。
再者说,自己名头上是什么族长夫人,其实到了床上天翻地覆,还不一定谁叫谁夫君呢。
两人原本都在好好试衣服,试着试着不知道怎么又全都脱了,勾勾缠缠地回了床上,帐子一拉,又不清不楚起来。
顾年遐扳着晏伽肩膀,习惯性地抬头索吻,晏伽轻轻点点地逗着他,直到把小狼逗急,一把拽下来抱着亲,最后两个人谁都喘不上来气,只能笑着抱作一团。
猫爪子摸进衣摆下面的时候,顾年遐很明显地缩了一下尾巴,轻轻咬上晏伽的脖子,犹豫几次,才说:“晏伽,你……教我那个双修的法子好不好?”
晏伽停了停,抬头看着他:“双修?你是说……”
顾年遐点点头:“你说那个会更舒服的。”
晏伽实在不记得自己有这么说过,虽然真的会更舒服些,但他看着似懂非懂的顾年遐,觉得自己还下不去手。
“那个要等衔枝礼以后了。”晏伽点点他的鼻子,哄道,“再等等,我就教你。”
先前和怀钧说定过,事毕之后便传信让他前来,晏伽倒还一直记着这茬,一得空闲便展开了传音灵阵,告诉对方蘅宫刚刚结束一场风波,提醒他来的路上务必小心,尤其注意那些混沌是否还潜伏在四周。
狼王继任仪式如期举行,蘅宫上下忙着筹备了两日,里外布置得格外隆重。顾影拙最开心,仿佛马上就要喝到顾年遐的喜酒似的,奔前忙后,看起来最为忙碌,实则狗屁没干,只顾着袖手转悠了,时常又遍寻不见人。
大典那日,顾影拙盛装而来,在专门举办狼王即位之礼的流芳殿中等着,手边瓜子、点心、茶水一应俱全,笑着与旁人攀谈,满脸的褶子都少了不少。
晏伽坐在他对面,越看越不舒坦,最后还是起身走过去,伸手将顾影拙正要抓的一盘点心拿走了。
“你干什么?”顾影拙皱眉道,“你自己没有?”
晏伽道:“我想起来当年为什么揍你了,因为你真的很欠揍。”
顾影拙咳了两声,道:“彼此彼此,老夫当年只是看在乐仙师的面子上,懒得跟你区区一介人族计较。等到吾儿衔枝礼之后,你赶紧收拾收拾跟他去巡视狼族领地吧,我顾氏和越陵山共同镇守青崖口百年,就算老夫退位了,年年也还是会尽职尽责的。”
“哦?”晏伽挑起嘴角,“年年跟你说衔枝礼的事了没有?”
顾影拙笑道:“那自然是还没有,等下老夫自己去问他。那枚狼牙玉坠老夫早就交给他了,只等他自己送……”
话说到一半,顾影拙忽然瞪大眼,猛地伸出手指向晏伽腰间:“你、你身上为什么会戴着我顾氏的狼牙玉坠?!”
晏伽低下头,无视旁边几个狼族震撼至极的目光,似笑非笑道:“嗯,怎么样?是不是吓得走不动道了?等我当了你们这儿的新族长夫人,新仇旧账一块儿算,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