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伽笑了一声,抱臂看着他:“这下知道了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孙氏哪有这么好的心,愿意帮越陵山解决麻烦?此事也不怪你,你那时年纪小,没有心计城府,一时遭人蒙蔽也是寻常。”
“孙氏究竟是怎么算计你的?当时你被众人撞破当场,身上缠着的那些东西,与那七具尸身上的一模一样。”苏获问道。
晏伽道:“前些天我去了趟金陵,这件事也算查清了。不周山外涌现的邪物、学宫中所谓的仙宠与飞升秘法,还有三年前仙盟大会上杀死那七人的东西,都是同一种。那些所谓的仙宠会食人血肉法力,等到吸无可吸的时候,才会离开饲主的身体。”
“说白了,从孙宗主夫人破开那处结界之后,才有了这些事端。”苏获道,“这些事背后的始作俑者,难不成就是孙氏?”
林惟竹却摇头:“不一定,孙氏的底细我探过,虽说不上干净,但也并无别的异处。孙焕尘常去金陵城,却很少跟西北各势力打交道,我家中兄姐往来西北商路多年,若孙氏频繁前来,必然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晏伽道:“如果学宫背后是孙氏,凌绝宗必定是其座下走狗,但倘若孙氏背后还有别人呢?”
一环套一环,真正的推牌手反倒最不容易露出马脚。
顾年遐忽然说:“我们在金陵遇上两次神殿的御辇,那个使司说什么……神殿里有人叛逃了?”
“怎么还能和神殿扯上关系呢?”林惟竹一头雾水,“你要不提,我都快忘了还有神殿这群人。听说神殿只存在于化境洞天中,乃上古神遗,除了七位世代传承的使司,任何人都难以得见。”
晏伽道:“神殿现身的时机,还有那第七位使司叛逃的消息都太过巧合,其中还有什么联系,我还没弄明白。”
他说着,觉得有些口干,随手去寻自己的茶杯,拿起来却发现轻飘飘的,里面竟然一滴茶也没有了。
顾年遐就坐在那儿看着他,满脸淡然。
晏伽叹了口气,摸摸顾年遐的后脑勺:“别闹。”
苏获问道:“越陵山要保一个人,没人能插手,你又何必什么都不和我们商量,事发之后立刻宣称自己叛出越陵山?”
“他们要杀我,必定也做好了拖整个越陵山下水的准备,你们若保我,他们有一万种法子让全门上下跟着我一同万劫不复。”晏伽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只是为了不让越陵山成为众矢之的,否则他们是如何对我的,也会如何对你们。”
“当年的事,实在是一场死局。”林惟竹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世上清者自清的道理根本行不通,所有人都说你一身恶债,那你就是。不过师兄你这招也够险的,万一那北境狼族救你不及,你岂不是真死透了?”
怀钧闻言,有些讶然道:“顾氏?他们救了你?”
晏伽拍了拍身旁顾年遐的大腿,说:“这位,北境狼族少主顾年遐,随我一路过来的。”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怀钧眼底的神情,果然发现对方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目光顿了顿,很快又平淡如初:“我知道了,师父。”
桑岱左听右听,发现好像只有自己半个字都没听懂,忍不住问道:“你们在说什么,谁给我讲一下?”
可是,师尊,凭什么?
晏伽站在草庐门口,听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狼嗥声,对怀钧说道:“我让年年给蘅宫传回消息了,那些狼族会盯紧凌绝宗,不必担心。”
怀钧看了看他,犹豫道:“师父,那个狼族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我看你们关系似乎有些……嗯……”
“亲密。”晏伽大言不惭道。
“师父。”怀钧无奈,“您不能正经些吗?”
晏伽挠挠头:“本来就很亲密啊,又不是仇人,有误会也与你们说开了。”
怀钧叹了口气,说:“师父,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是不是三年前我假死之后,有只白狼忽然闯进来?”
晏伽清楚他想说什么,看着怀钧震惊的脸色,便知道自己猜得没错,那只白狼的确是怀钧亲手善的后,并且还与自己有关。
“看来凌师伯她们先告诉你了。”怀钧道,“确有此事,当时仙盟会正收尾,我也无心再办下去,正准备匆匆遣散其他各门之时,那只白狼便闯上了山,而且张口就问你在哪里。”
“问我?!”
这回轮到晏伽不知所措了,先前他还笃信那只白狼绝对不会是顾年遐,但是现在看来,要说不是顾年遐,他实在想不出还会有哪个狼族了。
可是三年前的他,根本就不认识顾年遐。
怀钧点点头:“它自始至终便是法天象地的白狼模样,没展露过人形。但有一点,那头白狼额间好像没有狼王血脉之印,林师叔当时在场,她也没看出来什么。”
——到底是不是顾年遐?如果不是,那又是谁?
晏伽问道:“除了问我,还说别的什么了?”
怀钧猛地僵住,脑中一些说不出口的回忆争先恐后地涌上。他握了握拳,最终还是摇摇头:“……我记不清了,师父。”
晏伽看出他不想说实话,也没再勉强,只是道:“算了,最管用的还是得去问顾影拙那老小子。那白狼最后如何了,你没杀了它吧?”
怀钧摇头:“当然没有,顾氏族长亲自来要的人,我原本不准备答应,但是展宗主和千树姐忽然来找我,说这件事可以答应顾氏,不必逼到穷途末路,我就照他们说的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