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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王子腾上书弹劾现任经营节度使卫刃十日后,卫刃上书,弹劾京营中参将、副将、总采买等十四人,吞国库银两十万两。
举朝哗然。
比起十万两银子来,那少发了七十多个人的俸禄,顿时就变成了芝麻大小的事儿。
甚至已经有灵醒的官员,开始反应过来,莫不是卫将军一开始认了‘小错’,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在刑部和户部的面前,光明正大重翻旧账吧。
这些灵醒的官员里,就包括王子腾本人。
到底是久经官场的人,他忽然心里一惊:莫不是自己中了套?
随即他又强行镇定下来,不,不会的,卫刃才多大年纪,又没有亲族护持,就算他想出这个套来,也只能是白白自污名声——哪怕有户部刑部帮着,王子腾也不信卫刃能在短短十天内,把京营过去十年的账目摸清。
毕竟,卫刃说的数目也不对,十万两银子这种约摸的数量,就可知他不过是炸胡,并没有抓到真正的账目把柄。
王子腾在朝上屏气敛目,他倒要看看卫刃怎么说。
卫刃于朝臣一片
注目礼中,心平气和道:为了‘追溯错源,恭省自误’,他请户部刑部不止重审了最近半年的账目,还清查这些年来,京城四大营的所有军需、粮草、俸禄册目。
谁料就查出了不少大的漏洞。
“只是如今,也只摸到几个军级较低的官员,还请陛下允准,臣愿戴罪立功,彻查此事,必将京营账目核准的一清二楚,报呈陛下。”
王子腾有点口干舌燥起来。
低等官员……参将位列正四品,在京城也得算是中等官员,卫刃却还是道他军级不高,是涉案的低等官员,那他到底查到了哪里?
王子腾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朝堂正中,像皇上回话的卫刃。
大约是他站的角度的缘故,他忽然一个恍神,觉得似乎是看到了很多年前,还是皇子的皇上,站在这大殿上,向高居皇位的太上皇回话。
不是说二人容貌相似,而是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像的有些脱影儿。
人人都说,卫节度使是皇上的心腹,正如当年他于太上皇一般。可王子腾却非太上皇一手教导的,他走的是四大家族的路子,靠的是亲族们一路护持。
卫刃是没有家族,可他背后有当今皇上。
王子腾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卫刃至今提起的都是参将及以下级别的军中官员,他们中有些跟王子腾私交可是不错,以至于朝上现在有人悄悄在瞄王子腾,看他要说什么。
王子腾是想说话,可这种
事情,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
明面上,他只是九省都检点,早就卸了军营的差事了。
怎么能在现任京营节度使要彻查账目的时候说话?那岂不是不打自招?况且……王子腾想想就开始胃疼,说军营内俸禄发放有异,直指卫刃犯了经济错误,正是王子腾自己提出来的。
如今卫刃要以此彻查自证,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时机和理由了。
王子腾一下子由原告,变成了隐形的,还是没法反驳的被告,这心情别提多郁闷了。
“十万两?京中四大营不过两万人左右,一年的军需也不过百余万两,这样的账目篓子竟也有?!”皇上眉目间一片肃杀:“查,给朕细细的查!朕眼皮子底下的京营若是都乱了套,各地方军伍,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呢!”
此话一出,兵部尚书连忙带着两个侍郎出来请罪。
皇上摆手:“你们不必急着请罪。”三位官员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皇上冷道:“等朕查明白了跟你们算算总账。”
兵部尚书瑟瑟发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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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他们夫妻倒是挺像的,年纪轻轻,都沉得住气。”
明正宫中,皇上翻着卫刃的折子,与画眉公公闲聊。
“朕记得当日她做了院正,也是前半年没什么动静,一直稳着。直到朕万寿节的时候,她才借着这大节庆提出加俸添人等事——最难的是,折子条理分明,所有的后续都是设好了的。可见是早
就留了心,只等个良辰罢了。”
皇上敲着卫刃的折子:“卫刃也是如此。朕可是给了他期限,让他务必一年内将京营给朕抓住手里,看他之前一直没有大动作,朕都想着,他是不是无从下手,记挂着要不要帮帮他,谁料他们翁婿两个联手,倒是激的王子腾主动跳了进来。”
其实皇上这点没有料对,林长洲和卫刃还真的没有远程联手,林长洲只是按照自己的喜好,非常个人化的怼了王子腾,然后再次飘然出海去了。
能记得写封信给女儿女婿,还是因为端午节,送东西回来的时候顺带手的。
画眉公公见皇上高兴,也就笑道:“卫将军是皇上救回来,又一直养大的孩子,自然随了皇上的性子。”
皇上点头:“朕喜欢稳重心里有数的人。”
说着把卫刃的折子上批复了‘准’字,放到一旁:“既如此,这笔烂账就让他好好查查。”
“朕也想知道,这几十年来,在贾家和王家的刚愎自用,互相包庇下,朕的京营成了个什么样子!”
皇上做皇子的时候,就听说过各地都有护官符。
那护官符上的人,都是各地的乡绅地头蛇、或是京中有大官庇护之族。许多朝廷委任的命官,要是得罪了他们,在当地就寸步难行。
皇上不是那种决绝的人,对所有的人脉关联、灰色收入都要一棒子打死,那就没人给他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