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公公忙道:“回皇上,方才奴才送小林太医出去,她与卫副统领打了个照面后,跟奴才提了一句,看着卫副统领的左手有些异样。奴才这不才多瞧了两眼。”
皇上“咦”了一声,问卫刃道:“你这回去河南,受伤了不曾?”
语气里全然是关切子侄的意味。
说来,这卫刃跟他的子侄也差不多了。卫刃并不是朝中任何官宦世家出身,他是皇上捡来的孩子。
那时候皇上刚二十七岁,奉命去江西赈灾,路过一个村子只见白骨森森人烟灭绝,十分叹惋,刚要率亲随离开却听见小儿啼哭。那孩子就是当时还不足岁的卫刃。
谁也不知道,满村子大人都饿死了,一个襁褓婴儿是怎么活下来的。
皇上心中不忍,当时就把这孩子带走了。本想着到时交给善婴堂抚养便罢了,可后来皇上回京后因赈灾有功被封了亲王,又有府里精通算数的谋士说,这小孩子大难不死有些福气,皇上也就把他搁在王府教养了。
后来卫刃长大,学了武艺,就加入了王府的护卫队。
五年前,皇上登基,卫刃也跟着水涨船高,从王府亲卫变成了皇上御前龙禁尉,经过五年,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就超擢升了副统领,深得皇上信
重。
比如那些有家有业的世家子弟,卫刃这种独自一人还是皇上救过性命,算是亲自教养的孩子,更让皇上安心重用。
卫刃听画眉公公这样一说,方才还在蹙眉的脸上不由露出些讶然:“这位小林太医当真看的出来?回皇上,臣是在河南受人暗算,左手被小羽箭射中一回。不过都是皮外伤,现在也好的差不多了。”
皇上一笑:“别说,那小林太医的医术,当真有些神奇之处。”
言语里还很有些自己慧眼识珠的骄傲。
说完后又叫画眉公公:“把她再叫回来,给卫刃好生诊诊,说是皮外伤,但说不得那箭上就有些毒啊药的,外头流民叛贼多的是些下作手段,不可不防。”
画眉公公就连忙叫了个跑得快的小徒弟去叫。
而快要走回太医院的林姜:……这不是溜我吗?
倒也因此知道了这位卫副统领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听说他病了,居然直接叫自己回御前诊脉,想来是很看重的心腹了。
林姜再次回到明正宫时,皇上却没有第一时间就让林姜诊脉,反而指了卫刃道:“这是朕亲封的龙禁尉副统领,你仔细认一认脸面。”
“在这宫里,朕若召你,必是让画眉和他四个小徒弟去,绝不会叫个脸生的小太监就去太医院寻你。”
“而你若在宫外,朕有急事要召见,必是卫刃去荣国府——可别稀里糊涂,随便上了自称是宫中的马车,叫人把你拉
去卖了都不晓得。”
林姜:您跟太上皇真是亲父子,吓唬人的话都一样。
听完皇上的话,她走到卫刃跟前,行了个同僚官礼,也算是两个人作为皇上心腹,官方正式会面。
卫刃还了一礼,然后解了甲胄的两枚锁扣,从贴身衣物中取出一块玉佩。
林姜:?刚见面就要送大礼啊,这不太好吧。
卫刃当然不是要送礼,他只是拿出这块玉佩给林姜看:“林太医,这是我珍藏的贴身之物,极少有人见过。请您仔细瞧瞧,若有朝一日,我不能亲自去接您,必会让人带着这信物去。”
他没有明说,在场中人也明白:若有极端情况,比如突发宫变之大事,卫刃必然是要护卫在皇上身侧不离的。到时他一旦脱不开身,却又需要林姜到场的时候,只能靠信物了。
就如同兵符一般。
这是要紧事,林姜也就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接过卫刃手里的玉佩,仔细辨认着。
卫刃的珍惜之物,并不是什么上好的美玉,反而是一块杂质斑驳的玉牌,上面雕的图案线条也粗糙,像是外行所为,甚至边缘还缺了一个小口。林姜也听说过卫刃的身世——想必这是他从前至亲留下的物件吧。
她细细看过将玉佩特征记在心里,才还回去。
这样近距离接送东西,她倒是把卫刃的伤看了个清清楚楚。他的左手是箭伤遗留问题,估计是当日没有好好包扎用药,那一箭又正
在射在筋骨处,才留了些隐患。若是不趁现在治好,留了沉珂宿疾,早晚会受罪的。
于是她交还玉佩就提出:“卫副统领能否让我看看伤口?”
卫刃有些犹豫,还忍不住看了皇上一眼。
皇上倒是好笑:“医者之心等同视之。况且只让你露出手臂,人家姑娘家都没有什么,你倒是扭捏上了?”
卫刃是久在军营之人,夏日时打赤膊的时候都有,并不是自己害羞,只是还把林姜当成闺阁姑娘,觉得不好解衣服。听皇上这么一说,也就爽快的开始拆臂铠上的紧扣。
而他一撩起衣袖露出皮肤,身上的金光在林姜眼里更闪耀了。
林姜:我的宝石们要是有朝一日能堆成这么大一堆就好了!
她将手指搭在卫刃的脉搏上——其实她从未停止过学习,有了【主任的眼镜】和【医神的灵感】进阶后,她并没有躺在自己的能力上一直吃老本。这两个月在太医院,她也在努力吸收这个时代的医学知识。
比如真正的把脉和脉象。
再比如根据【主任的眼镜】开出的药方,她就倒回去了解各类药材的药性,不同病症所需的药物与药量区别。
这会子一搭脉,就发觉果然如自己眼中所见,这位卫副统领的身体,好的没话说,体内气机之强健,简直顶的上好几个皇上。
估计是修行武艺的缘故。
林姜沉思着,时间就不免长了点。
皇上在旁还关心道:“怎么,还真
有大不妥?”这可是他看好的心腹,将来是要负责他人身和这皇宫禁内安全的,万一出了事,叫他一时上哪里去找这样从小养大的心腹?
林姜摇头笑了笑:“陛下,卫副统领的伤没有大碍,只是我第一回为身负武艺的人把脉,只觉这脉象与常人不同,所以才摸的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