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光秃秃的岛礁生剧变!
一根根石柱拔地而起,筑刻地基,俄而大段的浓云砸落,飞成穹顶,一座殿堂的轮廓,就这样轻易地勾成。
笼罩这处岛礁的天空,是大团云坠之后的空白,好似一口枯井,赤裸地嵌在人间,竟要永恒存在。
比殿堂本身更令人惊怖的,是此方天地的规则已经生质变。
尹观已然视真,反而能够看清楚,这里的世界规则,已经朝着某个佛陀意许的未知方向,不可逆地奔行。
无需尹观了悟,不必他这个秦广王皈依,阎罗宝殿已经开始修筑!
且阎罗宝殿并不筑在冥土,而是立在现世!
此地将与冥土贯通!
“佛陀路过苦海,随手捡起一只蝼蚁,将之丢向岸边,而后便已离去。”
“救苦救难,只是佛的慈悲。”
“蝼蚁是否感谢,佛不在意。”
盘膝坐在石窟里的转轮王佘涤生,止住了诵经之声,悲伤地向尹观看来:“头儿——你不要再这般自厌自弃。上尊给了我们机会,你也早就见过苦海。请入此殿,乘此为舟,那无上荣光,已浴我身,那永恒净土,我已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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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并不是一具捏出来的躯壳,而是那个真正的从钜城叛逃的符文天才佘涤生!
只是已经虔心皈依,再不复往日阴郁。而是慈悲,虔诚,良善,这时亦合掌低诵:“迷途知返,其时未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以此回应尹观的质问,宽解尹观的迷思,俨然已是精通禅理的佛家居士。
“成佛既然这么容易,岂不叫天下之人尽提刀!先杀人,再放刀,百般孽力铸金身,原来杀生是修佛!”尹观双手一展,袍袖如旗,点点碧芒如繁星亮起,那是他以咒力在呼唤:“且来!且来!同来!”
“入我地狱佛门,从此百恶不禁。”
“尽管杀人放火,劫财以铸金身!”
他诅咒自己,也通过咒力,将他的诅咒蔓延。以此强化那摇摇欲坠的心防。
成佛是一种伟大的修行。
入禅是一种美好的愿望!
它并非让人堕落,而是让人向上。它并非通往污浊,而是走向美好。
也正因如此,它才格外地难以抗拒。
尹观跃身泥淖,以拒光明。
但佘涤生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用一种同情的眼神:“放下屠刀,是指放下心口意三业,及一切妄想、妄念、迷惑、颠倒、分别、执着。若以执心而求佛,自然永不见净土。若以杀生为修业,自然业火自焚。头儿,你是我们组织里最有天赋的人,也是真正能够成佛的人,当初因为无路可走,带兄弟们创建地狱无门。如今坦途就在前方,何以你执迷顿步,又徘徊不前?”
他当初叛逃钜城,流亡天涯,后加入地狱无门,刀口舔血那么多年,又在中央天牢里饱受折磨而不肯死,也是有着巨大的背负。
可是他的所谓背负,跟地藏佛的伟大理想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过往种种,皆如尘烟。往后余生,敬奉佛前。
“那么,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是我们?众生都苦,我们当中的很多人,也是众生的苦业。佛陀如此慈悲,为什么刚好要度化的是我们?”尹观看着他:“转轮王既然已见真佛,功参造化,可有一言教我?”
“缘。”佘涤生现在有一种已经看破凡尘的淡然:“不要觉得你有多重要,或者我有多重要。在佛陀面前我们同样渺小。之所以是我们,只是恰好遇到我们。你会特别去寻一只蚂蚁吗?人和人实在没有什么区别。”
尹观眼前仿佛有一张镜面,其间光影不断闪烁,隐约能见红白青三色的冕衣,和一角至尊的紫意。
他隐隐明白——
此时此刻地藏的逃禅正在诸天万界生,景天子姬凤洲和齐天子姜述也在诸天万界追逐!
但在这处天机混乱、人所不知的荒海岛礁,阎罗宝殿正在修建。
十座阎罗宝殿一旦筑成,地藏的冥府就有了骨架,祂完整的布局即能就此掀开,祂的力量也能够得到部分修补。
公孙息之死,导致日月斩衰,地藏都如盲,天下更无可见者。
姜述借此入局袭杀地藏,地藏的布局也由此展开!
而眼前这张若有若无的镜面,是谁递来的讯息?
尹观正在被一尊未曾见过的佛陀度化,而有另一种未知的力量,似乎正在向他传递讯息,帮他抗拒。
非脱无以谋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