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地藏不是光头,它或者更应该比作地藏的头丝——乃是一种把柄!
此刻大齐天子一手提戟挑起佛陀金身,一手抓住冥府规则之线如丝绦,一直支持姜望搏斗天海的望海台,也弃姜望而走,为他靴下一台座。
他仿佛才是这片天海的海神!
就这样推着地藏往天海更深处:“枯荣院里那堆枯骨,总在说世尊不死,世尊永恒,说得朕耳都起茧!朕也一直想亲眼看看,世尊竟是何等人物,寂灭了一整个大时代,还有这么多人为祂叫魂!”
所有史书上有记载的,都是他所要较量的。
没有跨越古今的气魄,不必有六合天子的雄心。
自海疆局势奠定以来,阮泅以星占之术穷搜东海,寻找的正是曳落天河所在。
这件事情很早就开始,只是在钓海楼这尊海上霸主轰然倒塌、退出天下大宗的序列之后,从临淄观星楼引来的星光,才好在海上放肆流淌,无所顾忌。
叶恨水统辖近海以来,亦寻古摘经,穷搜牍卷,尽诸岛之政体,予以全方位的支持。
作为“最年轻星占宗师”记录的保持者,阮泅在大齐帝国的支持下,全力以赴地做这样一件事情,几乎寻遍了东海的每一处,找到了所有关乎曳落天河的痕迹。任何一点细节,都烂熟在心。
可以说,大齐钦天监监正是当今这个时代里,除了曳落族人之外,最了解曳落天河的人。
所以望海台也交给他来督建。
从一开始,望海台所注视的就是曳落天河。
说缘分也好,说苦心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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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述的确等了地藏很久。太久!
“朕等世尊,却来地藏,叫朕好生失望!”
他单手将方天鬼神戟高抬,将地藏金身高举:“十八泥犁地狱,不过如此!冥府地藏,不过如此!尔虽生来伟力,却坐井观天多少年,岂知这是何等人间?!”
远远看去,地藏的佛陀金身,仿佛被尊奉于戟尖之上,上了生死两悬的供台。
祂在天河中流正与姬凤洲搏杀的本尊巨佛,一只佛眼被剥掉眼皮,一只佛眼被刺破了眼瞳,金色的血水破眶而出,流淌在祂端严的佛面。
净礼和尚就在祂身前不远处载浮载沉,熊咨度和左嚣在冥府之外,借大楚国势与祂拔河。
他成为两种力量的战场,金身在破与不破的边缘,不断产生细密裂痕——但倔强地咬着嘴唇,不一声。
他知道胁侍菩萨很尊贵,但更知道自己不愿意。
他心里的三宝山满满当当,没有地藏的位置。
地藏心中常常有一种伟大的愿望,自祂诞生之日,就根植在祂的魂灵。这也是祂存在的基础。所以祂悲悯地注视着一切,的确有祂的良善。
祂的金血如眼泪滴下,一圈一圈地在天河漾开。
从开战到现在,祂频频有落在下风的表现,但结果总是会往祂意定的方向推进。
一局棋只有最终的成败才是胜负。就像无论世尊有多么伟大,多么值得怀缅,祂的寂灭就是终篇。世尊死了,所以输了。
而祂继之。
祂在天河之中悲声:“庄严妙好,谓之【端严】,今以血泣,愿醒人间。”
一滴金色的血珠,点落净礼的眉心。直接将他的所有修容都抹去,使他还复干净天真的本貌,又因这一点眉心金血,叫他外显几分神圣。
更是一个清清爽爽的小和尚,如莲开天河独一枝。
当开悟!
冥府地界之外,熊咨度猛然身形一坠!一口鲜血喷出,身上甲胄如碎羽!
但他猛然又拔起身来,强鼓国势:“朕不死,国势不绝。朕若死,国公请继!”
大楚帝国对大楚国师的支持,必不断绝!
左嚣仍在焚烧天河水索,以有穷焚无穷,不过勉力求个均势,眼睛一时看向远处红枫树,一时又看向天海,还是道:“陛下担国之勇,天下已知。此时当退,以示君王退思。”
“楚地世家之怨,父皇已经带走。父皇若归,死个儿子在这里,也算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