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巴着一双噙着湿意的杏眼,那双眼眸像麋鹿一样干净可怜,充满震惊疑惑望着他。
被这样一双眼睛近距离地盯看着,谢瞻是始料未及的,呼吸骤然之间都仿佛变得困难了起来。
他有些不大自在地避开她的目光,看向帐边的金钩。
“我会?帮你?娘尽快从?沈家搬出来——你?不必这样惊讶地看着我,如今你?我是夫妻,夫妻一体,我娘身体不好,你?帮我在她面前尽孝,我帮你?也?是应当,何况你?腹中还有个孩子,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多想想孩子。”
谢瞻的意思是,他帮她不过是看在王氏和她腹中的孩子的情面上,让她别多想。
尽管如此,沈棠宁还是很感激他并没有在她最难堪的时候来嘲笑她。
她为自己?先前的心思羞愧不已,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陈太医来了,老人家走起路来气喘吁吁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
谢瞻起身时,沈棠宁拉住了他的衣袖。
“世子,多谢你?。”她诚恳地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种的语气和他说话。
谢瞻扯了下嘴角。
他当然是想笑给沈棠宁的,但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笑不出来——大约是太久这么没笑过了,以至于他笑得过于虚假用力,表情看起来甚至有些抽搐和不自然。
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笑得不是很好看,因?此沈棠宁刚松开了他的衣袖,他便迅速走开,给陈太医腾了地方。
沈棠宁情绪已经好了许多,陈太医进来开了药,嘱咐几句,说了些让她以后情绪不要这么激动?,很容易惊胎之类的话云云。
至于周氏,安成一威胁周氏就竹筒倒豆子全都吐出口了。
如今平宁侯府因?沈棠宁而水涨船高,周氏自然不甘心再没名没分继续白跟着沈弘谦下去了。
但她担心自己?贸然去寻郭氏会?遭遇不测,毕竟她只?是个独身的寡妇,一个平民小百姓,而郭氏却是正经的平宁侯夫人,倘若她出了事?,沈弘谦为了自己?的前途都不一定会?替她伸冤。
于是周氏便想到了温氏和沈棠宁,郭氏自己?的女儿不中用,却费尽心思地把侄女嫁进了高门,周氏四处找关系,并用重金贿赂了镇国?公府管花园的一个小管事?,随后打扮成修建花草的媳妇子和儿子一起进了镇国?公府,打听沈棠宁每日的去处,专门到小花园里守株待兔。
“你?为何笃定我夫人会?帮你??”谢瞻冷声问。
周氏忙跪在地上道:“回世子爷的话!这郭氏为人最是虚伪阴险,只?面子活做得极好,背地里却苛待自己?的嫂子和亲侄女!她冬日里给世子夫人做一身好衣服,带出去倒是显得光鲜亮丽,人人称赞她是个疼爱侄女的好婶婶,这位好婶婶回家后却不肯给世子夫人与大夫人屋里多拨些炭火,常把世子夫人母女俩夜里冻得瑟瑟发抖,手脚长?满冻疮,这两年她还算收敛了呢,改成克扣大夫人吃药的药钱!”
“世子爷,这些都是妾身从?老爷和老爷身边的长?随口中打探到的,妾身发誓,如若有半句虚言便叫妾喉咙里生个烂疮病死!郭氏这样一个面善心毒的妇人,想当初为了逼迫世子夫人嫁进谢家,都敢外在败坏亲侄女的清誉,妾身如何敢去沈家亲自讨名分?想到世子夫人心地善良,必定不会?叫我与旭哥儿母子俩就这么流落街头,妾身也?是走投无路才求上门来啊……”
周氏说着哭哭啼啼起来,一面不住可怜沈棠宁这些年的遭遇,一面诉说这些年她带着一双儿女有多艰辛不易,企图唤起这位世子爷的几分怜悯之心。
她很聪明,知?道如何为自己?脱罪,且她看着这位镇国?公世子似乎也?并没有沈弘谦口中说的多傲慢无礼,他好像还挺紧张的沈棠宁的,听了她的话眼神里透露出的厌恶和愤怒,是以她话里话外把矛头都对准了郭氏。
这么多年来,郭氏一直把沈棠宁作为她攀附高门结交权贵的工具,而沈棠宁为了平宁侯府和温氏,不得不妥协成为一个漂亮的傀儡任由郭氏操纵。
温氏与沈棠宁母女两人互相为了对方隐忍牺牲,一个大门不出在西府独居避世,一个身不由己?被迫嫁给了他。
如果不是今日这场阴差阳错的意外,谢瞻或许永远都不知?道沈棠宁竟在这样的水深火热的家里生活了九年。
郭氏那样胡搅蛮缠的粗鄙妇人,怎么会?养出沈棠宁这般温柔孝顺的女孩儿。
谢瞻愤怒之余,不得不承认,当初是他一叶障目,对沈棠宁存有偏见与误会?,误以为她品行恶劣不堪,与郭氏一样为了嫁进豪门不择手段。
沈棠宁喝过药后昏昏沉沉地睡了不知?多久,睁开眼,发现谢瞻还坐在床边,她撑着床沿忙要起身,谢瞻按住她,让她躺了回去。
“世子,周氏和沈旭怎么样了?”她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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