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师傅回身看着淳于弋,道,“伤已经大好了,也可以考虑离去了。你看,我们这里两个女儿家,你在此处也不甚方便。”
淳于弋又颓然坐下,将自己的衣服理好,沉声道:“我,亦无处可归。”
阿月看师傅招手,便也不顾什么礼仪,推门而入,将师傅手中的木檈接过来,问道:“怎么会无处可归?”
“沙漠一役,淳于弋败了,苏卫败了,彻底败了。但,淳于弋虽败犹荣。”淳于弋道,半个月以来的沉默,此后化作一段过往之事的讲述。而他所言,也将寂卬没有讲的另一部分,补齐完整。
据淳于弋所讲,这场战事来的尤为蹊跷,这个师傅晓得,阿月也晓得。但对于淳于弋来说,蹊跷却更为直观。
苏卫国君年龄尚幼,老国君留下了几位老臣算是托孤,其中一个正是淳于弋的父亲。奈何老国君宾天不久,淳于弋那执掌几十万王师禁军的父亲,便得了不明之症,症状同老国君之病一模一样,神色浑噩,只来得及将家主之位传给他后,没多少时日,也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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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淳于弋听到有传闻,道是西图国师掌握了一道妖术,能千里之外取人性命,其实传闻由来已经有些时日,淳于弋本来不信,但怪事接踵而至,也便由不得他不信了。
百般疑虑下,淳于弋继任淳于家主一事受了许多磨难,要的,便是淳于一族的所有族人对他身世的猜疑,包括淳于弋从小敬重爱戴的祖母,以及一直关心疼爱的表弟。
因那时淳于一族,突然流传出一句话,说的是他并非淳于家血脉,乃是他父亲携他母亲出海赏礁之时,从偌大的海浪中救下的一名孤婴,而当年淳于家主母离奇离世,是因为他父亲执意留下,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时,与他母亲起了争执,海上风浪下,被父亲不小心,将怀胎的母亲推落入海……
而此后,父亲带他回来,说他是母亲难产留下的孩子。母亲在族内颇有声望,自然而然地,他也备受疼爱。
而如今谣言传的有板有眼。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谣言荒唐,来的毫无征兆,但又极为隐秘,只是父母均已离世,也无法再证明己身。淳于一族没有淳于弋立足之地。
反倒是另外三位被托孤的老臣,竟然一致同意,这样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人,就这般轻飘飘地执掌了王师。那个彼时,常一道习武读文的幼年王上,自然也很是欢欣地,将大将军印授予了他。
此后,为着淳于一族的荣耀,之前那段谣言又散的无影无踪,只是军中颇有一些不服气的声音。淳于弋年轻,虽有战功,但担此重任仍是举步维艰。况且,另外三位老臣,可并不像什么面上那般和谐,不知道他刚在家中所经历的事情,在苏卫这样极看重身份血脉的世俗风气中,竟然能让他顺利执掌军方?淳于弋心中自然也藏着这个疑影。
五年来,真相也慢慢铺开。
淳于弋一点点佐证线索,大致推断出了这些人暗地里的谋算。
他空有大将军之名,对外,苏卫境内谁人不知,如今王师几十万禁军的领是一位年轻将军,年少便有如此作为地位,淳于一族未来不可限量。但对内,淳于弋的任何一项军令,即便晓瑜三军,然执行起来都十分困难,许多改良军队战力的举措,要么执行不了,要么草草了事。而明着支持,暗中使绊子的正是那三位老臣。
久而久之,他便成了一个空有蛮力,毫无筹谋的无能将军。民间风向转的极快,许多风言风语传入淳于弋的耳朵里,他也无奈,将兵书和父亲的手记翻看数遍,也没找到应对之法。
自然,日渐成熟的王上,也少了亲厚,多了埋怨。
直到数月以前。
也是在这沙漠战场。淳于弋临时接王上之命,至此处剿灭一伙西图国的暗探,王命要他即刻启程。他甚至无法打听到这个消息来源于何处,这伙暗探是个什么身份?只得急急披上戎装,策马千里而来。
结果,那场战争,规模不大,自己却无端落入敌人圈套之中,几无存活希望。好在天降异象,扰乱了敌人的布局,才救他于危难之中。
此后,淳于弋完好无损地回到苏卫都城,三位老臣的面色不好看,也将淳于弋心中的疑惑解了一大半,王上同他这个将军其实是一个样,只是被架出来的傀儡,或许不清楚个中缘由。那三位狐狸,老谋深算,怎么可能甘于他与王上之下?而民众的悠悠之口,又需要有人来堵。
剩下没有解的惑,半月以前的这一场,也算是将真相彻底揭开了。淳于弋悲哀地现,五年以来,他不过勉力支撑罢了!苏卫国中,自王上亲信臣子,至边防驻军,或许已无几人真的还忠于苏卫。而西图若真有妖人,算是西图能耐,也是苏卫运途不济。
这一战,他即使战死沙场,即使无法完成父亲临终所托,但至少能于九泉之下,坦荡面见苏卫与淳于的先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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