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现她表情扭曲,陆修又道:“至于曹鹿云,我已去曹府向他们言明,念及曹氏如今被他猜忌的处境,不宜抗旨,待日后寻个机会和离便可,当然,她在府中客居的日子,皆是自由身。”
“因此,无论大婚那日,是否生出意外,我都会称病不去,你也不必再将那些有的没的,往我身上安。”
有的没的?
梁婠讪然一笑。
陆修不在意,蹙起眉头似乎在想另一事。
这般严肃的神情,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梁婠本能不想再让他往下说。
刚要张口,他望了过来。
陆修看了眼她泛着潮红的脸颊,看起来虚虚的,道:“陪你走了许久,又说了这么些话,我有些累了,咱们回去歇着。”
梁婠默默松了口气。
陆修将画放回画盒,领着她回寝屋。
不远的距离,她走出一身薄汗。
莫名就想起周昀所说,陆修是个克制内敛的人,他的心思若不想说,别人是如何都问不出来的,可是不等她问——
他却什么都告诉了她。
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从前觉得欺骗是可怕的事。
或许,比隐瞒欺骗更可怕的是,绝对的坦诚。
梁婠看一眼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再看看眼前这流风回雪似的人,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相识这么久,这怕是他对她说得最多一次。
梁婠垂下眼,不再看他。
不论两个陆修有何不同,有一点始终是一样的。
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又过五日,待他们完全好了,陆修才决定回去太师府。
东西并不多带,也不用她收拾,甚至清洗过的贴身衣物都被留了下来。
梁婠看得出来,比起太师府,好像这里才更像他的家。
陆修跟她说过,这别苑是在昔日元少虞旧居的基础上所改建的。
元少虞,是他的老师,亦是他的父亲。
梁婠静静站在院子里,秋风扫落叶,竟真有几分萧索离人意。
她似乎能想象得到,他年幼时,如何与他以为是老师、实则却是父亲的人,相处的。
自那日听完陆修一番话,她心里是慌张无措的,可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之间好像并没有因为那些话生变化,依旧同从前一般。
这点,甚好。
忽然肩头一沉,一件大披风盖了上来。
陆修抓起她的手,“走了。”
梁婠转过眼,点点头。
生病的这几日,像是偷来的一段平静与安逸,没有任何算计、仇恨,可以抛下红尘事,做几天世外人。
可他们终究是要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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