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流放,”周昀恍然,对梁婠道,“是了,王素几个要犯斩示众后,其余家眷则是处以流放之行,正是今日出呢。”
梁婠一惊,急忙钻出长檐车切切看去,湿漉漉的街头围了不少人,中间的道上有两队官兵押解着一行囚犯往南边去。
梁婠的视线在队伍里来回扫了几遍,都没能找到王庭樾,不禁有些焦急。
“你是在找王庭樾吗?”
身后周昀也钻了出来,替她撑了把伞。
梁婠偏头看他,那天晚上她按着王庭樾所说一路逃去,刚好遇到周昀,虽不知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但这一定是他们提前商议好的,不然不会那么顺利。
周昀道,“他不在流放之列。”
梁婠面色稍缓,想是对他的处罚会更轻一点。
周昀却蹙了眉头,表情肃穆,“充军。”
充军?!
梁婠从头凉到脚,那不是比流放还要严重?!
他伤势那么重,这才不过几天,如何去边远地方服役?
“为什么?”
梁婠想不通,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周昀摇头叹息,“其实,他本不必受此刑罚,可这是他主动要求的。”
主动要求?梁婠慢慢垂下眼,指甲一点点戳进掌心,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虽然王素对他不好,但体内终归流着王素一半的血,他可以不怪她,却没法不怪自己。
无论如何,他都是其子……
“那不是。”
神思飘忽间,却听周昀在耳边叹息。
梁婠扭头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王庭樾拄着拐杖,一歪一斜的走着,步子重得几乎抬不起来,像是下一步就要倒下。
他那样坚毅挺拔的人被磋磨成这副模样,让人心酸至极,本以为铸币之事与他无关,又有曹相的怀柔之策作保,他不会落到这般田地,终归还是连累了他——
重活一世,要说愧对的,就只有王庭樾了。
梁婠眼眶酸,心也生生的疼。
可就算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毫不犹豫选择报仇,扳倒王素。
梁婠转过身,抬手齐眉行了一礼。
突然的举动,周昀吓了一跳,再看她微红的眼角,“你是想求我给主上求情吗?”
“不是,”梁婠连忙摇头,“我只想问,少保可否借我一些钱币?”
“钱币?”周昀拧着眉毛,颇为诧异。
梁婠道,“他身体如此,自己都需要人照顾,充军路途遥远,只怕他扛不住,钱虽不是万能,但路上打点一下,至少能让他暂时好过些,我现下身上并未带钱财,待回去后我再找机会送还。”
周昀了然,将伞递给旁侍从,弯腰进了车厢,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一包沉甸甸的钱币。
梁婠忙道谢接过,扭头交给周昀的侍从,叮嘱几句后打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