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县衙内堂,医师们围坐一片,开始汇报今天的情况,讨论接下来的救治方向。
“新药已经用了,只等看效果。就是病人心情急躁,不利于恢复。”
苏湄转头看向苏洵美,想听听她的想法。
“凌阳公子可有新现?”
“确实有现。”苏洵美直言不讳,跟自家爹爹有什么好客套的。
“现下的治疗思路看起来没问题,但实际上有隐患,还会拖延病程。”
“哦?”
听苏洵美说的这样直接,所有人都来了兴趣。
苏洵美接着说:“病人是寒证,开的药方也对症。但是不知诸位前辈,可考虑过季节气候和地域这两个因素?”
“哦?怎么说?”
“其一,季节气候。现下是小暑,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大暑,正是一年暑气旺盛的时候,体内阳气最旺,若一味使用祛寒药材强冲,阳极生阴、反倒太过,使药性挥缓慢,还损伤身体根本。”
“故而应改用一些温和的热药,再用一两味温药为引子,反倒能更快见效。”
在座的医师们大都纷纷点头,看来这一点他们是认同了,年轻的还赶紧记在手札上。
“那其二呢?”
“其二,就是地域。礼县地处西北,气候干燥,最容易肺阴亏损。这点我也找当地大夫问过,这里的医馆,最常接诊肺阴虚的病人。”
“寒证是阳虚阴盛,而当地人又多肺阴亏损,症状对冲,病症又是缠绵。”
“综合以上两点,在开方子的时候,必须要找到其中平衡,一面补阳、一面润肺阴。”
这看病考虑地域的说法,有些医师根本没听说过,他们常年呆在一个地方看诊,这些真不了解。
抱着探讨的态度,这些医师还是很谨慎。
“不知郎君是否已经开出了方剂?”
他们还是想看一看方剂再下结论。
苏洵美拿出早就誊抄好的方剂,让玉竹和半夏给众人分。
麻黄去节,六两;桂枝二两;甘草炙,二两;杏仁去皮尖,四十粒;石膏如鸡子大,碎;生姜三两;大枣十二枚,擘。
一时间众人低头研究,小声讨论。
“哎,听说了吗,这位是青城山上来的。”
“青城山?你确定?”一位略有资历的医师吃惊反问。
“我听说是,”小医师虎头虎脑,“青城山怎么了?”
“那这人的方子,啧、不好说。”
小医师八卦心顿起,“难道青城山都是沽名钓誉之辈?”
“哎,你别乱说,我没这么说。”那医师赶忙解释,“等会儿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关月白站在一边,把这些议论尽收耳中。
一个坐在苏湄左手边的医师开口,话语委婉:“凌阳公子这手法,倒和青城山像,又不像。”
苏洵美微微一笑,“晚辈正是师承青城山李渊,不过师父常治疑难杂症,故用大方子多。寻常百姓用不着,所以我喜欢用小方子。”
那位听到这样的回答,满意点头,“你师父的方子,一般人可扛不住啊。”
“不过我们商量了一下,这方子要是全调整了……”
他犹犹豫豫没说下去,苏洵美心领神会。
“我也初到此地,想先负责十位病人,我估量这药吃三天内就会有所好转,那我们到时候再看情况调整,如何?”
苏洵美的建议说到了众人心坎里,一致同意明天就开始给那十位病人换药。
散会后,关月白前后招呼了一通,才回到住处。
“娘子在想什么?”王妈妈看她坐在窗前半天,也不说话。
“凌阳公子来自青城山。”
王妈妈不明白,“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