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垂下头,松开掐住女王脖子的手,手一挥,风圈骤起,用气流分割开自己和外围的时尽折。
阴冷的气息喷到女王的面颊上,舍赫自问自答,“因为你拿走了我的人性啊。”
语毕,撕心裂肺的疼痛自女王皮肤上传来,她半点声音不出,只有沉重的喘息声。
舍赫的手从她指尖开始,慢慢用力划过。
女王的皮肤被拉起,一层淡紫色类似蛇蜕的东西从她身上被拉下来,瞧着就像在撕扯强力胶,莹白的肌肤抻到极致,拉出高高的三角褶皱。
从手指拉扯到脸,舍赫贴着她变形的脸孔问,“穿上容易,脱下难,我的蛇皮好用吗?”
她在暗无天日的绝望里一次次蜕变出来的最无懈可击的防御力,在女王身上成了永葆青春的利器。
报复也含贪心,人都是会变的,她不是那个小公主了,舍赫终于明白了,也记起来了。
她在时间的长河里认识世界,熟知人性,将不同的品格牢记于心,当人性的光暗点落在她身上,她便有样学样的也有了这东西。
而那些白色高墙…
舍赫强硬掰过女王的下巴,让她和自己一起偏头去看。
“你说有吞吃万物的黑雾,说我是这个世界的神明,我该阻止这一切,所以即便我当时对人类失望至极,却念在并非所有人都有错,歉疚的将藏有神性的骸骨主动放弃,骸骨被你断为数截为自己的王国做墙,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
什么神明,她不想,也不屑,她什么都不要。
因此哪怕只剩一身的兽性,她也要自弃。
她再也不要被欺骗后还要左右权衡,不要狠不下心,不要稍加警告还会愧疚于心,不要去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不要因为那一点点甜头一退再退。
白为霜说得对,她要先爱自己再爱别人,她怎么能舍弃她的皮,她的骨,她的武器!
时尽折说得也对,她没有错,并不欠谁,她只是对付出与获得的天平毫无概念,她最宝贵的东西,原来这样轻,天平的另一端是如此的不值得。
舍赫转回头,“你以那个孩子为借口呼唤我,我知道是有东西指使你,你同意了,那时是我不懂,其实从你利用他的那一刻,有些东西就变了,所以你愿意帮它骗我,骗走我的骸骨。”
女王找回疼到崩溃的理智,冲着她喊,“骗你?你既然听得到祷告,为何不阻止那些人!你明明就有错!”
“错是谁定义的,你吗?”舍赫一鼓作气,扯掉覆盖在女王身上的最后一块蛇皮。
在女王嘶哑的痛呼里,她双手摆正女王的脸,令她必须全神注视自己。
“什么是错,贪嗔痴恨爱恶欲?我看过的人比你太多了,你以为你在复仇,可被你屠杀的人里也有无辜之人,你恨那些人残杀了你的孩子,可你是否记得你父亲争战过多少国家,他难道没有割过其他人的头吗,我从不追究因果,可如果世界不允许任何错误的存在,那你也是在贪,贪自己是受益者,我现在就可以惩罚你!你想要这个惩罚吗?”
女王因这句反问而怔住,突生的悲哀一下击沉了她所有想反驳的话语。
“如何,你的错误定义是从自己开始不允许别人犯错,还是从上一辈,上上一辈,从最初的尽头算起?”
舍赫牵动嘴角,“如果从最初开始算,所有人都欠我的,没有我,这个世界将被心死无望狂风骤雨笼罩,我完全有资格对你们所有人赶尽杀绝。”
她身上的狂躁气息愈严重,好像身体裂开了一道口子,有数不尽的悲苦,哀怨,和愤恨止不住的往外冲。
头顶的天不知何时布满阴霾,雷光穿透云层,硕大的雪花刮到女王脸上,她被压制的透不过气,什么都说不出来。